祁楚枫侧头想了想,将手炉往旁边一搁:“地图呢?”
早已料到,裴月臣已从书案上将一卷地图拿过来,在桌面上铺开。
沈唯重身子不敢动,抻长了脖子也想看,他至今没想明白,沙鼠和蝎子,chūn风和秋风究竟有何端倪?这卷地图已是半旧,纸质发huáng,上面用朱砂零星地做了些许标记,沈唯重一个也看不懂。
对这张图,祁楚枫已然再熟悉不过,手指顺着天启山脉一路斜斜往上划去:”下面这大片,chūn日里的沙bào不得了,肯定不会在这片区域。那么他们只会缩在这带……沙鼠!蝎子!“她陷入思考之中。
裴月臣提示她:“而且他们扎寨的地方必定会尽量靠在水源附近。”
“对!水源……”祁楚枫凝目盯着地图,“有沙鼠,有蝎子,还有水源……可是这一片我们之前搜寻过,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再往上……”她皱眉摇头,手指无意识在桌面上轻叩。
半晌后,她猛然抬头盯住裴月臣。她还什么都未说,他便已含笑点了点头:“对!”
“他竟狡猾成这样!”祁楚枫手握成拳,重重砸了两下桌上,狠狠道。
旁边烤着火的沈唯重听得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他们俩在说什么,但也不敢问,勾着头使劲往地图上看,试图从中看出点什么来。
短暂的恼怒过后,祁楚枫陷入沮丧之中:“我也太笨了,居然想不到他居然能用这招。”
裴月臣安慰她道:“青木哉此人本就yīn险狡猾,否则也不会与我们周旋两年之久。眼下我们也只是推测,并无法最终确认。”
“派人去探探?”祁楚枫烦恼地推推额头,“但是青木哉狗鼻子灵得很,万一被他察觉,我怕打草惊蛇。”
裴月臣点点头:”而且我们还不知晓究竟何人给他提供了兵刃,他的眼线很可能比我们想象中更广。”
祁楚枫皱着眉头,盯着地图,良久不语。裴月臣在旁,并不打扰她,也思量着什么。
火盆里头的碳火噼啪爆响了两声,沈唯重因半蹲着烤火,半日下来,腿蹲得发麻,小心翼翼地想挪动一下,想不到腿麻得厉害,半身歪倒在地。
被他惊扰,祁楚枫一记眼风扫过来,皱眉道:“你怎得还在这儿?”
“我……我也不知道。”沈唯重有点委屈。
裴月臣解释道:“今日太晚了,让他先在我这儿凑合一宿,明日再请大勇给他安排个住处。”
“怎么凑合?”祁楚枫奇道,“这儿就一张chuáng,你总不能和他挤在一张chuáng吧。”
“我可以睡地上。”沈唯重忙道。
祁楚枫瞪了他一眼,他立即不敢言语了。
“让他到我院里去,东面有间房一直空着呢。”祁楚枫道。
裴月臣点头:“也好。”无论是挤一张chuáng,还是让人睡地上,确实都不太妥当。
“……”沈唯重犹豫着张了张口,终还是没敢说话。将军显然不像军师这么和气,他的内心,倒是宁可在这儿睡地板。
祁楚枫起身本欲走,迟疑片刻,转向裴月臣问道:“今日匆忙了些,明日我让大勇花点心思,备一桌像样的席面,总得正正经经招待一下李夫人才对。”
“不用,她明日便启程回去了。”裴月臣道。
“明日便回去了?”这倒是让祁楚枫始料未及,语气也不由自主地轻快起来,奇道,“你们才见面,怎得不多聚几日?”
“她族中商队要开通北境这条商道,日后她还会经常来北境。”裴月臣边收地图边道,“不急在一时。”
“还会常来……”祁楚枫语气微沉,若有所思,望向裴月臣,“能看见她,你心里甚是欢喜吧?”
裴月臣微微一笑,似有许多话都在这一笑中,却是一字都不露,仅点点头。
祁楚枫怔怔望着他,片刻之后,她也笑了笑,轻声道:“我也替你欢喜。”说罢,她便转身出了屋子,沈唯重迟疑一瞬,连忙跟上去。
外间的雪下得正紧,裴月臣还想唤住她递伞,未想到她脚步甚快,眨眼功夫,便整个人隐入纷纷扬扬的雪中。这孩子……裴月臣忽然想到,她今夜究竟为了何事坐在院中等自己,她一句也没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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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屋脊树梢皆落了一层白皑皑的雪。雪光映在窗上,分外明亮,甚至有点扎眼。沈唯重打了个呵欠,拿被子蒙上头,翻了个身继续睡。
昨夜里祁楚枫将他领到东别院中,也不操心,径直将他jiāo给一名老嬷嬷,让她替他安排住处。老嬷嬷姓吴,是祁楚枫娘亲的陪嫁丫鬟,已是将军府的老人,言行举止甚有威严,将他安置在后头厢房之中,并严厉叮嘱他在府中须谨言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