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臣眉头微皱,半晌不语。
“放心,即便有事我也能应付。”祁楚枫岔开话题,“对了,咱们再备些荒原里用得上的东西,比如针头线脑零散茶叶之类的,要又便宜又好的,带上两车。”
“拿这些当贺礼,寒酸了些吧?”车毅迟不解道。
“这些是拿着沿路送人的,这次带那么多人进荒原,浩浩dàngdàng的,丹狄白狄的族人难免多想,咱们拿些针头线脑一路送过去,既可以消除他们的戒心,还显得咱们又大方又仁义。”祁楚枫朝裴月臣笑道,“月臣,我这算盘打得如何?”
裴月臣笑道:“将军想得周到!”
祁楚枫这边筹备着进荒原的事宜,风声传到了府尹杨铭耳中。他初到北境,一直被烈爝军压一头,办起事来束手束脚,本就不甚舒服,如今听说此事,便如雪上加霜,愈发坐立难安。
一则是他与祁楚枫官阶相等,荒原人请了祁楚枫,却不来请他,明摆着是不给他这个新任府尹面子;二则,佟盛年私贩兵刃一事拖了这么些日子也未有定案,倒是听说祁楚枫悄悄派人将佟盛年不少货品都jiāo割出去了,他疑心祁楚枫是打着扣人吞货的算盘。大家同在北境为官,有肉就应该分着吃,如今祁楚枫霸道非常,连口肉汤都不分给他,怎么叫人不气恼。
杨铭越想越觉得郁闷,琢磨着自己上次是不是被祁楚枫给诓了。若是刚到北境就这般被她拿捏住,日后恐怕更加难以翻身。思前想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这日天有点yīn,归鹿城的孙校尉靠在躺椅上打瞌睡,冷不丁听见兵卒来禀,说是府尹杨铭手底下的师爷来了,身旁跟着好几名府兵,直奔西城门而去。孙校尉生怕他们要出关,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文书,万一守城门的兵卒不懂事,得罪他们,日后也是个麻烦。他连忙起身,赶着迎过去。
几番较量下来,杨铭已经认定孙校尉是祁楚枫的人,jiāo代过手底下的人。这位师爷眼见他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只是略拱手施礼,话都不多说,径直继续往前行去。
“你们这是要出关?可是杨大人有要事?”孙校尉陪笑道,“在下可有效劳之处?”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孙校尉对这位师爷相当客气。
师爷淡淡扫了他一眼:“我们不出关,倒不必麻烦孙校尉。”
见他脸色不善,孙校尉不明就里,跟着到了西城门,看着师爷指挥几名府兵往城墙上贴了一张告示。他定睛看去,立时吃了一惊,告示上明明白白写着,荒原人到马市来做jiāo易,每笔jiāo易都须缴纳一成的税金。
“这……这是杨大人的意思?“孙校尉问师爷。
师爷指着布告上的印章,答非所问:“府衙的印章在此,孙校尉难道不认得。”
孙校尉gān笑:“增收税金一事非同小可,不知杨大人可与祁将军商量过?”
师爷冷眼瞥他:“论官阶,我家大人与祁将军一样,我家大人是文臣,祁将军是武将,说起来自古文胜于武,我家大人还要高半阶。请问孙校尉,我家大人为何连贴个布告都得和祁将军商量?难道我家大人在北境,连贴个布告的权利都没有吗?”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孙校尉慌得连忙道,“千万莫要误会,莫要误会才好!”
师爷不再搭理他,留下两名府兵看守告示,着重吩咐道:“荒原人识字的不多,遇上看不懂的,你们就念给他们听。”两名府兵皆应了。
孙校尉也不敢再多言,目送这位师爷出了归鹿城,才急急命兵卒备马,手忙脚乱地爬上马,朝将军府飞马驰去。
将军府中,祁楚枫正忙着给阿勒添制新衣裳。这次去赫努族,阿勒会和她一起去,因为她才是铁里图真正应该负荆请罪的人。时隔八年,阿勒重返赫努族,可是一点都不能寒碜。祁楚枫在阿勒的衣箱中翻翻捡捡,始终找不出一件她觉得满意的、称得上隆重的衣袍,遂又去自己的衣箱中翻捡……
吴嬷嬷在旁劝道:“姑娘,阿勒个头与你不同,穿你的衣袍更显得小可怜样儿。您不就是嫌衣服不够华贵嘛,咱们往上头多缝些珠子行不行?”
被她一句点醒,祁楚枫合掌笑道:”对,荒原上的人喜欢带各色首饰,叮叮当当地挂一身……归鹿城里头就有专门卖这些首饰的店铺,我带着阿勒去挑一挑。”
在吴嬷嬷看来,荒原人的首饰太过粗糙,胜在色彩艳丽,比不上中原饰品的细腻jīng致,但将军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拂将军的意思,只得点头:“如此也好。”
祁楚枫与阿勒刚要出门,迎头便撞见火急火燎地赶上门来的孙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