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奈何,烤好的蒸饼总不能放在地上不管,程垚只得俯身把烤蒸饼拿起来,没好气地瞥了眼祁楚枫,才缓步端进屋里。
祁楚枫已经将食盒里的饭菜都拿了出来,不待程垚出言阻止,嘣得一下把酒坛子也启了,抬手就要倒酒……
“将军,我不饮酒。”程垚立时道。
祁楚枫偏头看他,片刻之后笑道:“行,那我自己喝。”说着,她果真只倒了一碗酒,然后请程垚落座。
程垚将那沓笺纸妥善地放置一旁,见祁楚枫已经施施然坐下,浑然不拿她自己当客人,他只得不甚自在地落座。
才刚坐下,对面祁楚枫腾地一下又站起来,惊得他差点没坐稳。
“程大人,这碗酒我敬你,上次的事情,给你陪个不是,都是我的错!”她端着酒碗,也不待他回话,仰头咕咚咕咚就把整碗酒都gān了。
没想到她一上来就道歉,一点都不含糊,倒把程垚给吓住了,连忙道:“……不是,我也有错。”
“不不不,是我的错。”祁楚枫说着,手上没停歇,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端起来道,“按北境的规矩,我先自罚三碗。”抬手便咕咚咕咚又喝下一碗。
这酒碗是祁楚枫带来的,比寻常酒杯的容量大出十倍不止,程垚倒是知晓她酒量好,但还是被骇住,见她又接着倒第三碗,慌忙上前按住:“将军,心意我领了,这酒不能这么喝!”
“没事……”祁楚枫满不在乎,还要接着倒酒。
程垚死死按住酒坛子,急道:“将军,您这样,在下心里怎生过意得去。”
祁楚枫停了手,挑眉看他:“这么说,程大人是原谅我了?”
“我……我本来就……”程垚发觉自己确实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叹口气道,“将军处事自有明断,在下怎敢心存抱怨。”
祁楚枫嘻嘻一笑:“你既然这么说,看来还是抱怨过,没事……本将军不会与你计较。”
“……”刚刚还在诚恳地道歉,现下倒成了她不与自己计较,程垚默了默,慢慢移开手,决定还是莫与她东拉西扯得好,直接问道,“将军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祁楚枫朝那沓笺纸努努嘴:“给你看这个呀……来,先坐下吃,这个脆骨可下酒了,程大人小酌一口?”
“不用。”程垚瞥了眼她的酒碗,为了妥当起见,gān脆把酒坛拿到一旁,“既然要谈事,还是不饮酒为好。”
“也罢,就听程大人的。”
祁楚枫从谏如流,程垚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已是感表涕零。祁楚枫当即坐下,举箸随意吃了几口菜,然后才问道:“民间商户运送药材的计划,程大人觉得如何?”
程垚不知她为何再三询问自己的意见,仔细思量过后,点了点头:“可行。”
“岂止是可行,省钱省大发了。”祁楚枫朝他笑道,“圣上若是知晓,肯定也会欢喜,你说对吧?”
程垚隐隐有点警觉起来,迟疑着点了点头。
“你也知晓药材这一块在军需里头只是小头,真实的大头是粮草和辎重。”祁楚枫停箸,抬眼看向他,“程大人,你说,若是把粮草和辎重也jiāo由民间运送,能省下多少银子?”
程垚微怔:“这……”
祁楚枫接着提醒他道:“之前官运一石千里,成本是一百二十两,若改□□,成本应该可以降低一半。”
“但是此前并无先例,圣上恐怕……”
“所以此事我想jiāo给程大人来办。”祁楚枫这时终于说出了真正的来意,“程大人,此事由你全权办理!你来联系商户,一家吃不下就两家,两家也吃不下就让商队联盟,然后你亲自向圣上陈书,言明其中利弊,让圣上来定夺。”
程垚愣在当地:“我……”
祁楚枫深看着他,语气放缓:“那日你说得不错,圣上是信不过我,我也认了。所以这件事,只能由程大人您来办。”
没想到她会亲口承认此事,程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应该知晓,打仗其实打的就是银子,东南战事已经拖得太久,国库空虚,若能因此节约出一大笔银两,于战事大有裨益。程大人,你不是一直想随军去东南吗?接了这活儿,你就是监粮官,随大军南征。”祁楚枫又道。
“将军愿意让我随大军南征了?”
祁楚枫一笑:“程大人是不是觉得我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之前就是不肯让你去,现下又来求着你。”
程垚不作声,相当于是默认了。
“等将来日子久了,程大人便会知晓,我用人,不看情分,只问有用没用。”祁楚枫笑道,“树儿论武功论领军才能,都是左路军中一等一的,但这次他却不能随我出征,只能留在北境。他那一肚子的怨气,可一点都不比你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