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天气冷,若是在夏日里,等咱们到了赫努族,糕点都得长毛。”祁楚枫叹道,“朝廷的颜面何存啊!”
裴月臣为了忍住笑,微微低下头。
赵暮云与孙校尉也都来送行。祁楚枫拍拍赵暮云肩膀:“你好好守着,军中我不担心。你谨记一条,绝不可让兵士在外生事,违者重惩。咱们烈爝军在北境这些年,与老百姓秋毫无犯,这是铁律。”
赵暮云抱拳颔首:“末将谨记。”
祁楚枫点了点头,看向孙校尉,眼神意有所指,嘱咐道:“老孙,你是归鹿城的老人了,这儿往来人多,三教九流都有,保不齐有生事的,万一云儿这边有麻烦,你也帮衬着点。”
“卑职明白,将军尽管放心。”
祁楚枫这才翻身上马,率性策马前行。
总觉得她似乎话里有话,裴月臣疑惑地望了眼孙校尉,却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大概是自己多心了,他遂不再多想,上马启程。
待出了归鹿城,众人策马前行,一路往北,先与赵chūn树会合。先前博日格德以为祁楚枫只带了三十六名云甲轻骑随自己前往赫努族,待看见赵chūn树的大队人马,顿时愣住……
“将军,这……”
祁楚枫笑道:“你不必惊慌,他们与我们不相gān,只不过正好顺路同行而已。这些都是我军中的新兵,未见识过荒原上的冬天,所以拉着他们出来转转,都是自带口粮,放心吧。”
“将军考虑得周全。”
博日格德面上带着笑,实着暗暗发愁。他早与青木哉商量好计策,在北上的路上找机会动手杀祁楚枫。青木哉人马有两百余人,加上他作为内应,可在饮食上做手脚,即便祁楚枫带着云甲骑兵,也能够胜券在握。可万万没想到,祁楚枫居然带了近千人马出来,且事先一点风声都未透露……博日格德心底有些许慌张,担心祁楚枫察觉到了什么。
这幕看在胡力解眼中,心底却是暗暗欢喜,猜度祁楚枫带着这么多人马应该是为了救出老族长。
这一路往北,先经过丹狄族的地盘,路过大大小小部落时,赵chūn树都派兵士们送些针头线脑之物或是蜡烛等物,若有人家羊圈、牛圈破损了,也派兵士们帮着修补。待补好之后,再来追赶大队。博日格德看在眼中,不得不承认昔日祁老将军便颇得荒原人的敬重,如今这位祁将军论手段心机,恐怕来日比祁老将军更得人心。
如此行了两日,这日正好经过丹狄族王帐,丹狄族长孟提之前便已收到风声,知晓祁楚枫进了荒原,命族人备下酒宴,早早命儿子阿克奇守在路边等候迎接。丹狄族与衡朝边境靠得最近,从前也是冲突最为厉害的,但自祁老将军镇守北境以后,多次在雪灾风灾时对丹狄族施以援手,救灾送粮,使得丹狄族上上下下都对祁老将军颇为敬重,加上后来开放马市,荒原各族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丹狄族与衡朝jiāo易最为频繁,反而成为荒原与衡朝关系最为密切的族群。
阿克奇朝祁楚枫施礼道:“父亲命我在此等候,今晚请将军同贺冬祭。”
“今日是冬祭日?这么巧?”祁楚枫笑问道。
“按往年习惯,冬祭日应该是后日,因知晓将军今日到达,父亲便定在了今日。”阿克奇笑道,“羊已宰好,牛已烹备,就等着将军您了。”他少年时有好几年被父亲送到中原读书,中原话说得极为流畅。
荒原人性情直慡,说话行事不似中原人还要客套,祁楚枫知晓他们是一番热诚好意,为了迎接自己,竟特地将冬祭日定在今日,遂也不推脱,欣然应邀。
近年来,丹狄族与赫努族彼此间因为抢草场,闹得不甚愉快。阿克奇虽然知晓博日格德与祁楚枫同行,却并未出言邀请,只装作没看见他。
祁楚枫命赵chūn树原地宿营,她带着裴月臣和阿勒随阿克奇赴宴,云甲骑兵依旧贴身护卫,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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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明月高高挂在天际,繁星点点,底下篝火熊熊,人影幢幢。
架在火上的烤全羊滋滋作响,经过烈火的烤灼,羊皮下的脂肪化为油脂渗出,外皮焦苏,香气四溢;另外一旁还有大锅炖煮的牛骨头,汤汁浓郁……
祁楚枫是此间的上宾,一袭绛红长袍,坐在篝火旁,丹狄族长孟提率先过来敬酒。孟提已上了年纪,从前与祁老将军多有来往,对老将军的人品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敬过酒后,坐在祁楚枫旁边,絮絮地聊了些祁老将军的往事,直至不胜酒力,方被阿克奇扶回帐中休息。
阿克奇是孟提的二儿子,他的大哥因出生时便身有残疾,双腿行走不便,故而丹狄族少族长一职很自然便落到了阿克奇的身上。他自小便与大哥亲厚,他当少族长,孟提也放心,相信阿克奇将来也会将大儿子照料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