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照顾月臣?
祁楚枫呆怔片刻,转而思量:月臣也会希望邓黎月在他身边吧。
“……也好,有劳夫人。”
与此同时,赵暮云也风驰电掣地赶到了,还带来了一千多名兵士。东魉人行凶,军师出事,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用最快的速度集结兵士赶到。此时归鹿城虽未封城,但进出城门都会被严格盘查,孙校尉手底下能用的人着实有限,做不到大规模搜捕,只能严控城门。
“封城!”祁楚枫沉声下令,“云儿,把你带来的人分成两队,一队在城内进行搜查,另一队到城外搜捕,不能放过任何一名可疑人等。老孙,这城里你熟,你带人跟着云儿搜城,绝对不许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凶犯手上的兵刃都淬了毒,jiāo手时要小心!”
赵暮云与孙校尉不敢稍待片刻,即刻领命而去。
紧接着,军中的医官老邢带着医童也赶到了,与他一起来的还有车毅迟。来人通知邢医官时,正好车毅迟也在场,听闻军师受伤,吃了一惊,连忙也赶了过来。
“老邢,月臣在这边。”
顾不上说一句多余的话,祁楚枫带着邢医官就往后面厢房走。
房中,裴月臣仍是紧闭双目,唇色比之前更加暗沉。
“月臣,老邢来了。”祁楚枫朝他轻声道。
裴月臣艰难地想要睁眼,然而眼皮却似有千斤重一般,凭他怎么努力也无法撑开,整个人仿佛陷落在无尽沼泽之中,周遭一片黑暗,看不见一丝光亮,而他一直在往下坠,往下坠……
“军师……月臣!”车毅迟也跟着唤他,见他没有回应,急得直挠头,“他这么好的功夫,怎么会这样?”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祁楚枫心中紧张,将裴月臣扶起,让他轻靠在自己肩上,然后解开他的衣袍,露出左肩上的伤口,朝邢医官道:“暗器还在里头。”
看见伤口周围呈紫黑状的肌肤,邢医官脸色变了变,这个毒比他所料想要霸道得多,而那枚暗器深陷肌肤,从外头根本看不见。随即他先为裴月臣把脉,诊完左手,又诊右手,眉头越皱越深……
“怎么样?”祁楚枫焦灼问道。
邢医官道:“幸而军师封了自己的几处大xué,否则此刻就是神仙也难救了,但是这毒……我先试试吧。”对暗器上所带的毒并无把握,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枚药丸,想了想,又倒出两枚来,递给祁楚枫。
“先喂他吃下去,希望能缓解一部分毒性。”他道。
祁楚枫看着药丸,再看裴月臣虚弱的模样:“能用水化开吗?他这样子怕是咽不下去。”
“可以,能喂进去就行。”邢医官道。
车毅迟在旁听见,立时倒了一小杯水端过来。祁楚枫将药丸放入杯中,待药丸化了,一点点地喂月臣喝下去,期望这药能发挥效验。
邢医官则摊开随身所带的医袱,取出里头的磁石,想先试着用磁石将暗器吸出来,试了几回,伤口处丝毫没有动静,判断暗器应该是嵌入骨中,所以纹丝不动。
“只能割开伤口,才能将暗器□□。”邢医官抬首朝祁楚枫道,“但这暗器毒性甚烈,麻沸散即便用了也无济于事,可能还会加重伤势。”
直接拿刀剜肉是何等疼痛,祁楚枫看着裴月臣愈发苍白的脸色,心下自是百般不忍他受这样的痛楚,但是……她朝邢医官点了点头:“老邢,只要能把人救回来,你只管放手去做。我信你!”
邢医官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吩咐兵士去准备热水、gān净布巾等物,又要来绳索。“军师现下在昏迷之中,遇疼之后会有本能反应,他本就武功高qiáng,只怕我们都按不住他,还是先绑上稳妥。”邢医官朝祁楚枫解释道。
祁楚枫点头,和车毅迟一块帮着邢医官将月臣牢牢绑好,为了避免他用挣扎时被绳子磨破手腕,她先垫了块布才绑,又拿一块gān净的布巾叠好让他咬住,防止他在巨痛之下咬伤自己的舌头。
热水已备好,邢医官取出自己的小银刀,先在火上炙烧片刻,然后开始下刀。
刀入肌肤,乌黑的血缓慢地涌出来,直往下淌。车毅迟不忍看,别开脸去。
裴月臣吃痛,闷哼出声,挣扎时被绳索所制,但身上的肌肉尽数紧绷,令老邢难以下刀。祁楚枫半跪在榻前,紧握住他的手,低低道:“月臣,老邢在为你取暗器,我知道很疼,你且忍一忍。”
也不知他是否听见了,他反掌握住祁楚枫的手,似在竭力抑制住自己对疼痛的反应,qiáng忍着一动不动,只是握紧她的手……
握着。
紧握着。
就像她是他所能依赖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