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唯重点头道:“他们说的,我都还记的。我写下来?”
“好!”
祁楚枫连连点头,并命人马上取来笔墨。阿勒连忙上前替他研墨。沈唯重一面回想一面写,很快在纸上写出来七、八种草药名称。祁楚枫拿在手上,匆匆一看——山野烟,huáng藤根,兔儿伞……
其中有些药材她也不熟悉,顾不得多想,只能先将这张药材单子jiāo给邢医长。“牢里的人说青木哉每年都会弄来这些草药,但不知是用于制毒还是制作解药。老邢,你看看!”
邢医长已接连几个时辰都在试着为裴月臣解毒,然而因为毫无头绪,见效甚微,甚是焦头烂额。
他接过药单之后,看了又看,似骤然明白了些什么,喃喃自语道:“huáng藤根,怎么还有huáng藤根……”
“……这个是解药?”祁楚枫没听明白。
“这东西有毒,可是……”邢医长皱着眉头,浑然忘记自己是在与将军说话,自顾自又摇着头,“怎么会是它呢?难道是拿它来解毒?万一……那可怎么办……”
“老邢!”祁楚枫重喝一声。
邢医长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嗯?将军!”
祁楚枫皱眉问道:“这药单有用吗?你能分清那些用于制毒,那些用于解药吗?”
邢医长为难地摇摇头,指着药单请她看:“将军您看,这其中的山野烟和huáng藤根都是剧毒的药材,可是军师的症状却不像是中了此两种毒的症状,所以我……”
“会不会是解药?以毒攻毒?”祁楚枫问道。
邢医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那也不对,山野烟性温,而huáng藤根性寒,药性相冲,按理说不应该同为解药。”
“能试出来吗?”
“这两者都是大毒之物,属下不敢贸然试药,万一……将军,最好还是能捉拿到凶犯,bī他们拿出解药,否则……”他顿了顿,再说下去,为难地看着祁楚枫,“是属下无能!”
祁楚枫明白他的意思,沉默了一瞬,目光投向屋内的裴月臣,声音低低道:“云儿和老车都在荒原搜捕,阿克奇和他的族人也在帮着找,我已经用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在找解药……老邢,月臣不能死!”说到最末一句话,她抬眼看向邢医长,目光里有困shòu般孤注一掷的决绝,令人望之悚然。
邢医长为之动容,也不知该说什么,只道:“属下必当拼尽全力。”
*****************************
雨点落了下来,挟在风中,又急又大,打在屋脊的青瓦上,院中的石板路上,噼啪作响。雨势颇大,没过一会儿,屋檐下便汇成数十条雨线,齐齐而落,宛如水帘。
祁楚枫一直坐在廊前的石阶上,即便下雨也没挪动,雨水打在石板上,四下飞溅,濡湿了她衣袍的下摆,她却始终无知无觉,只是静静地坐着,等待着……阿勒与沈唯重都已经回将军府,唯有程垚仍是不肯走,坐在风雨连廊的另一侧,也在默默等待。
赵师爷原是在屋中,守在杨铭身边,下了雨之后便骂骂咧咧从屋中出来,大声嚷嚷道:“孙校尉,这屋子怎么还漏雨啊!”
话音刚落,他才看见石阶上的祁楚枫,声音忙降了下来:“将军……这屋子漏雨。”
祁楚枫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十指jiāo握在胸前,面庞隽秀雪白,目光盯着雨夜中不知名的某处,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赵师爷讪讪一笑,没敢再嚷嚷,只能自己设法找人解决漏雨之事,心中骂骂咧咧,暗想等自己大人醒了之后,定要好好告上一状,让大人来收拾这些人。
猛然间,从月臣房中传来铜盆落地的脆响,紧接着又是邢医长的声音。
“快!快!把他翻过来,别让他噎着……”
祁楚枫立即起身,推门而入,地上是众人手忙脚乱时打翻的铜盆,和一地的水渍,而裴月臣被邢医长和医童半扶着靠在chuáng沿,他胸前的衣衫已经被乌血浸湿,而口中还在不停地吐出乌血。邓黎月忙着拿gān净布巾为他擦拭。
煞白的脸色,发黑的血迹,在昏huáng的油灯下令人触目惊心。
“月臣!”
眼前这种情景,不用邢医长再说什么,祁楚枫也能看出凶多吉少,如受重击,走过去时差点被铜盆绊倒,幸而得邓黎月扶住。
“他……他怎么了?”
邢医长已是愧疚之极,朝祁楚枫哑声道:“我……我试了各种方子都没有起色,所以我就试了试山野烟,我真的没敢多用,只用了两钱煎汤,没想到……”
祁楚枫看着裴月臣惨白的脸色,勉力定了定心神,qiáng撑着道:“若是他把毒血都吐出来,能不能减轻身体里的毒性?”
邢医长惨然摇头:“这些血……表明毒已入肺腑……将军!若是还拿不到解药,只怕是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