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笙笙冷眼看着他表演,纪升急切地连番自责,最后一拍拳头,终于道:“这样吧,就由我们公子亲自给姑娘赔罪!”
说着,他眨眨眼睛,给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立刻道:“好嘞,这就去安排酒菜!”
小二似一阵风似的溜走了。
慕笙笙透过糊墙的明纸,隐约看到雅间里靠窗处坐着一个挺拔的黑影,侧脸如刀削般挺立。
微微叹了口气,她抬步走了进去。
烟紫色罗裙的女子甫一出现在门口,好似月光柔华,连光影都让了道。
坐在门边的男子一下子站了起来:“慕…姑娘…”
他噤了声,天青色绸衫文雅谦和,正如孟维书这个人一般。
慕笙笙没想到孟维书也在,不过好在没有失礼,她垂眸颔首:“孟公子。”
清灵婉丽的声线。
孟维书的脸登时红透,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靠窗边,楚寰看着这一幕,眼底一丝暗色划过。
这女子惯会装的柔弱可人,若不是他已经查到宫中之事皆是她的手笔,恐怕也会被她这副模样骗了过去。
冷声道:“本王无意惊了慕二姑娘,在此给姑娘赔罪了。”
言语疏离,略带一丝轻浮,显然不是真心道歉。
孟维书听到慕二姑娘这几个字,发热的脑子登时凉了半截。
她是慕家二姑娘,而他之前认错了。
胸腔中一时起伏,怪不得,怪不得永宁侯夫人回绝了,原来是错认了人。
慕笙笙隔着掀起一半的帷帽与楚寰凉薄的视线对上,心头一震。
“宸王殿下抬举,臣女不敢当。”
他冷笑一声:“本王何止是抬举你,本王更是怕你。”
他果然一切都知道了。
慕笙笙敛眉,试图做出谦卑的样子来,但这副样子落在楚寰眼里,更让他心扉郁结,无可奈她何。
孟维书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哑谜,不过看起来似乎宸王对慕二姑娘十分不喜。他试图插.入他们之间的对话,然而他嘴笨的很,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女子默然而立,身形柔挑,但脊背笔直,显然是没有认识到自己错了。
楚寰喉间滚动,烈酒入喉,辛辣难言,一如她这个人。
“好了,慕二姑娘出去吧。”
他突然冷冷下了逐客令。
而直到慕笙笙的裙角消失在门边,孟维书才悻悻然地收回目光,怅然若失。
半晌,他问:“殿下识得慕二姑娘?”
楚寰神色淡淡,不愿多提此事:“一面之缘。”
“孟公子似乎对她很是在意?”
“不怕殿下耻笑,臣心仪这位姑娘,只是先头处事不当,闹出些笑话。”
孟维书其实心里有些怨怪慕泽梧,怪他诓骗自己,他也怪自己,尚未探明就匆忙行事,如今闹出这么个笑话,永宁侯夫人是再难请动了。
他想着先前那桩事,心里觉得此事需慎重些,应先探明再行动。
他看向面前冷隽矜贵的男子,神色动了动:“殿下可知这位慕二姑娘议亲与否?”
楚寰望他一眼,修长的食指摩挲着杯沿儿,眸间晦暗,半晌道:“此女心机深沉,不是良配。”
从没听宸王殿下如此评论过一个女子,孟维书讶然,一腔热血冷凝下来。
天色将晚时,楚寰从天香楼离开,径直回了宸王府。
齐耀已经在门口恭候多时:“殿下,姜家二公子来了。”
楚寰怔然片刻,才想起自己那日邀了姜晗过府做客。
本是以此来敲打慕笙笙的,不成想他倒真来了。这位姜二公子倒是同姜家人一样,是直肠子的。
人都来了,不好晾着不见。姜家一门清流,是为官廉正之家,楚寰是十分欣赏的。
姜晗在宸王府的书房,看着宸王收藏的挂画、书卷,已经摆放整齐的卷宗案牍,便可知他同当今陛下一样,是励jīng图治之人。
等了近半个时辰,外面才传来脚步声,男人器宇轩昂,雅致凌然,周身气度矜贵,但与他说话时,却不露傲然之气,一派谦和。
姜晗心中讶异,他先前只知宸王殿下尊贵无极,是个冷面邪神,却不知他待人有礼,谦和从容。
细想之下,便明白了为何宸王殿下如此得人望。
两人相见恨晚,相谈甚欢,一直到夜幕降临,晚膳时辰都过了许久,在纪升的催促下,他们才依依不舍地从书房出来。
姜晗满面红光,与宸王相谈后,顿觉被激起了一腔报国热情,抱拳道:“殿下胸怀天下,是大夏之福,姜某敬佩之至。”
楚寰一笑,客气道:“姜公子清明坦dàng,有姜家这样的忠正之家,也是大夏之福。”
两人告别后,约定来日再叙。
宸王府花廊拱门处,楚寰目送着姜晗走出大门,眸间倏然一片凝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