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略微蹙着眉,只是想到宸王殿下班师回朝之事,觉得有些奇怪,无意提及此事。然而她无心之言,却在出口的一瞬间让慕笙笙愣了愣。
一直尽力忽视和不去想的隐秘心事被戳了个口,无尽的寒风灌了进来,藏匿于深处的秘密被揭开,如同心上的一道疤,活生生撕开,血肉模糊。
手下一顿,墨汁在洁白的宣纸上晕开,将只差一笔就完成的圆字浸染开来,这幅花好月圆字帖便毁了。
摘星叠好褥子,走过来,见她发愣,叫道:“呀,娘娘,这字坏了。”
慕笙笙回过神来,低头去看,只见即将书成的圆字已经被染成了一团黑色,辨不出形状了。
她心头一凛,慌忙将手中的宣纸揉碎了,扔在一旁,重新铺开一张崭新的纸张,垂首认真写了起来。
她写的认真,并未回答摘星方才的话,摘星原本只是无意提及,可她自小便在慕笙笙身边服侍,对她的性情也算是颇有了解,明显能够看出,她方才是有几分躲避的意味的。
摘星有些担心,见她写好了字,也不敢再提及方才的话题了,只道:“娘娘睡吧,这些字明日再写。”
看着重新写成的花好月圆四个字,慕笙笙不知为何松了口气,似乎是种好预兆。
可随即,她又为自己这想法发笑,从前自己与楚寰皆是不信这些的,可如今却又小心翼翼起来。
将字帖收好,她活动了下脖颈,这才与摘星一同回西殿。
翌日,慕笙笙去坤泰宫请安,得坤泰宫的管事嬷嬷允准后,她踏过宫门,还未走进殿中,便听见里面传来几声笑声。她皱了皱眉,这声音听着不是皇后娘娘,可也不像宫里的任何一位嫔妃。是有女眷今日进宫请安了?
她停在内殿之外,犹豫了片刻,看向一旁新来的嬷嬷:“不知是否会打扰母后议事?”
那嬷嬷笑了笑:“王妃太规矩了。不是旁的女眷,是刘家夫人来给宫里两位主子娘娘请安。”
两位主子娘娘?
慕笙笙怔了怔:“太后娘娘也在?”
“是啊,皇后娘娘本想让王妃在外等候,是太后娘娘体恤王妃辛苦,特允准王妃进去的。”那嬷嬷不知笑的真心还是假意,“王妃快进去吧,别辜负太后娘娘一番苦心。”
“……”
慕笙笙心道自己实在来的不是时候。
听那嬷嬷的意思,皇后不想让自己进去,而太后一力主张让自己进去,显然是没有好果子等着自己。皇后定是自身难保,此刻除了让她走远点也没别的办法了,这才说让自己在外面等的。
想通这一层,慕笙笙登时就想原地逃走。
刚要转身,就见那嬷嬷眼睛带着笑意瞪着自己。慕笙笙心道皇后宫中如今竟然也被太后塞了人了,这可真是不得了。
面向那嬷嬷,她扯起唇角笑了笑,只得硬着头皮往内殿走。
夏日里天气热得很,宫殿门都敞着,只有一道半帘云纹软帐隔着,随着慕笙笙缓步往里面走,内殿的声音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她的耳中。
“嫣儿是在哀家膝下长大的,如今养的温柔沉静知书达理,这样的好姑娘,若是嫁去了旁处,哀家可真要心疼了,如今一切便好了。”
太后的声音从内殿传来,不难听出带了些笑意,显然里面正议论着的,是另她老人家愉悦的事情。
慕笙笙脚步未停,宫女在前方打起半帘软帐,说着“宸王妃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内殿众人的目光一齐转了过来。
慕笙笙微垂着双眸,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嫣粉色的绣花鞋。同方才太后口中的话一对照,不难猜出这鞋的主人是谁。
却不知道太后和刘家又想出了什么花招。
“笙儿来啦。”
太后甫一望见她,便笑眯眯地招手示意她过去。
慕笙笙没敢乱动,规矩地行了个礼:“笙儿给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
“这孩子,忒规矩了。”太后慈眉善目,此刻看着慕笙笙,脸上几乎笑成了一朵花。
这更让慕笙笙心中警铃大作。
刘家夫人和刘嫣先后给慕笙笙见了礼,皇后脸色平静,看起来稍有不虞,显然慕笙笙没来之前,她吃了大亏。
慕笙笙望了一圈,才道:“母后一向对太后礼敬有佳,儿臣不过是有样儿学样儿罢了。”
闻言,皇后对慕笙笙使了个小眼色,慕笙笙便乖巧地闭嘴了。
太后拉拢慕笙笙失败,便也不虚情假意地同她客套寒暄了,直接切入正题:“宸王即将返京,此番立了大功,又捉拿了要犯,皇帝是一定要论功行赏的。”
她顿了顿,接着道:“但说起来,宸王是皇帝嫡子,手握兵权,已是赏无可赏的至高荣耀了,所以哀家想替皇帝行这个功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