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圆圆的,依旧是那副模样,可慕笙笙却觉得看什么都仿佛隔着一层膜布,看不真切,似乎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接着,她后知后觉地想,此刻,他们和离的消息是不是已经在王府传遍了?所有人都知道她即将离开了吗?
慕笙笙扶着身下的黑石,起身,摘星见她神思不属,有些担心地上前扶了一把:“娘娘,您怎么了?”
她低头,便注意到了慕笙笙手中攥着的和离书,只是阳光一晃,她并没看清那上面写了什么内容,便只当是慕笙笙拿来消遣的画册子。
“发生了什么事吗?”摘星担忧地问。
慕笙笙看了她半晌,这才确定她并不知道自己与楚寰已经签了和离书的事情。
没来由的松了口气,慕笙笙将和离书折好收了起来,心道,还好,还没到离开的那一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庆幸些什么,也不知此刻那点劫后余生的错觉从何而来,只是单纯地想,事情还没有到非要她解决的那一步。
想通这一节,她神色轻松下来,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竟然来不及去为楚宣终于获罪一事而欢喜。那个她追逐了那么久的结果,竟然并没有带给她想象中的满足,或者说,不足以让此刻的她从迷茫中抽离出来。
日子仍旧像之前一样运行着,并没有因为他们签了和离书而有丝毫的不同。至少在慕笙笙眼里是这样。
翌日,他们一道用了早膳,饭毕,楚寰擦拭了嘴角,高大的身影却没动,坐在原处似乎是在等她。
慕笙笙还在慢条斯理地用碟子中的那块早点,丝毫没察觉到对面人的目光已经落在自己身上许久。
直到摘星看不下去了,借着给她添水的由头,到慕笙笙身边碰了碰她,低声道:“娘娘,殿下一直在看着您呢。”
经她一提醒,慕笙笙才注意到楚寰今日早膳的时间用的格外长。自己本也用完了,只是想着今日没什么事情,所以才一直在嗑那块果子,此时倒有些羞窘:
“你在等我呀?”
楚寰点了点头,月白色的袖口有金枝云线穿过,华贵异常。他淡淡开口,分不清神色:“今日是十五,该去母后宫中请安。”
原来又是十五了。
慕笙笙这段日子过的浑浑噩噩,已经有些日子不曾踏足皇宫了。她一时想到,自己既然已经与楚寰签了和离书,再以宸王妃的名义进宫,不知是否有不妥。
她既然想到了,便问出了口:“我去的话,会不会有些不妥?”
像是寒冰悄然炸裂,那一瞬间,慕笙笙从楚寰的眼中看到什么东西应声而碎,她心中一慌,想要说些什么补救一下:“我的意思是……”
“不会。”
楚寰快速地打断了她的话,乌黑的双眸随之一同避开,很怕那张口中再说出什么更加伤人的话。
“上了玉牒的王妃,要除名需得经过宫里。父皇母后还不知道我们和离的事情,今日你若不去,恐怕会起疑心。”
说完,他又补充:“放心,只今日一次,以后我会以身体抱恙为由,帮你免了进宫,待事情一了,你自可离开。”
他一番话将事情料理地清楚,慕笙笙惊讶于他早早将一切想好的同时,也意识到了他们和离一事已成定局。
此刻的楚寰令她觉得陌生,同时也真的生出了一种自己此时不该置身于此的感觉。于这个王府来说,自己已然是个外人。
最初是她一力说要走的,慕笙笙觉得自己如今想这些实在是矫情,便qiáng压下了心里的那些不适,点了点头,道:“好。”
许是楚宣、宋氏一族以及刘家纷纷获罪的缘故,宫内的氛围变得无比压抑,连皇后娘娘都难得的郁闷了起来,瞧见久未见面的慕笙笙也提不起什么兴致。
“好在你今日来了,不然本宫真要怀疑是寰儿把你锁在家里了,怎么这次身子抱恙这么久?如今看着面色还不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宫问了寰儿许多次,他也说不清。”
慕笙笙闻言看向楚寰,这才知道他一直以自己身子抱恙的借口搪塞宫中。她虽已与楚寰签了和离书,但想到皇后娘娘这一世待自己这般好,而自己却要不告而别,便觉心中有愧,更无法对着皇后说谎了。
她垂首不语,皇后正狐疑时,楚寰代她开口:“那日在太后宫中受了惊吓,连着许多日梦魇,不是什么大病,笙儿怕母后担忧,便不许我说。”
他这谎话信手拈来,若不是当事人是自己,他脸上从容不迫的样子几乎连慕笙笙都要被唬过去了。
慕笙笙顿觉自己仿佛是第一日才认识楚寰,盯了他好半晌,直将三个人都弄的不自在,才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