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打量了慕笙笙几眼,目光中并无轻视之意,只是想探探这位姑娘的反应。
朱女官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女官,对于上峰的心思大约能揣摩出来。皇后娘娘并不讨厌这位慕二姑娘,上回一见还是有些喜欢的,但曲江宴上,宸王殿下固执己见,不听陛下和娘娘的劝阻,非要求恩旨封这位姑娘为王妃,着实惹了陛下恼怒,罚了他去跪太庙,殿下因此高热不退。
此事说起来并不关这位姑娘的事,是宸王殿下一意孤行,但皇后娘娘是宸王殿下生母,爱惜儿子之时,难免会心头有了疙瘩。
朱女官默声打量着她,心道恐怕这位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接了这天大的好运呢。
送到内殿门前,里头的侍女打帘请进,个个儿都是容色柔善,姜夫人至此终于放下了心。
皇后宫中熏着香炉,主座上的娘娘着一袭暗红色胸前绣大团牡丹花纹的广袖绸裙,金翠堆起的云鬓华贵无常。一旁下手处坐着的着宝绿色绣金色绒花的雍容妇人便是汝南王妃,林灼华娉婷立于其身后。
慕笙笙随着姜大夫人向皇后娘娘见了礼,在其抬手赐座后,退到一旁的椅凳旁立着。
她们进来时,皇后同汝南王夫人正在说话,似乎是涉及花宴之事,倒是也没避着她们。
皇后看着慕笙笙的容色与往日无异,关切道:“那日曲江宴不曾见你,听说是受了风寒,如今可大好了吗?”
慕笙笙垂首:“劳娘娘挂怀,臣女已大好了,之前恐将病气过给娘娘,一直拖着未曾入宫拜见,望娘娘恕罪。”
“这是小事。”
皇后挥手赐茶,又说了几句话后,汝南王妃挑起话头,道:“宸王殿下风寒如今大好了吧?”
说起这个,皇后余光扫了眼一旁的碧衫少女,却见其容色未动,仿佛此话根本没有入耳。她心下叹息了声,难免有些失望。
“风寒已好了,不知他在忙些什么,多日也不曾进宫。”
汝南王妃闻言笑了:“儿大总归是不会同母上太亲近了,宸王殿下胸怀抱负,娘娘该舒心才是。”
“罢了罢了,不提此事。”
饮了一盏茶,她二人说了些话,皇后娘娘又询问了姜夫人些话,姜夫人先头心里忐忑,见了皇后又觉得她雍容和善,说起话来也不慌张了。
瞥见有宫女在往院子里的盆花花叶上扫水,皇后娘娘看着慕笙笙和林灼华,像是突然想起:“倒是忘了,今日松云也进宫了,此时正和安乐在外面玩着呢,你们年纪相仿,许能玩到一处去,就别陪着我们说话了。”
她抬抬手,“朱女官,你去引路吧。”
有皇后娘娘这话,她们两个倒也不好留下了。慕笙笙猜测着皇后恐怕是有话要同汝南王妃说,所以才特意召了她进宫,只是打发了她们两个,却留下了舅母做什么呢?
慕笙笙也来不及说什么,只好随着朱女官出去了。
缓步走出内殿,林灼华与慕笙笙并肩而行,两人虽然同窗在孟维书处念过学,但也着实不熟,因而慕笙笙只垂首走着,并不同她搭话。
倒是林灼华,瞄了慕笙笙几眼,惹得她不得不回望过去。
林灼华手里捧着一个小巧的铜制手炉,出了内殿时,身旁的侍女就为其系上了披风,可见即使是这样的艳阳天,她还是觉得冷。
慕笙笙上一世也曾研读过医书,知晓她这是体虚,气血两亏。补气血容易,汝南王府什么样的珍贵丹药寻不来,只是需对症下药。她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体虚之症容易判定,找清这病的由来却难,若能寻出病由,对症下药,或可痊愈。
她忍不住多事,问道:“林姑娘害冷?郎中诊断是体虚么?”
林灼华没想到她会关心自己,半晌才答:“嗯。”
“恕我多嘴,王府上想是能人辈出,可知姑娘这体虚之症的由来?”
“由来?”
这一问,倒将林灼华问住了,府上四处搜罗江湖郎中,大内御医也多番把脉,结果都是一个,体虚。于是她从小就开始吊汤药,即便是炎夏之际,旁人都能食些新鲜的冰果,她却只能去喝那又苦又烫的补药,即便是时蔬瓜果,也要温了才能入口。
可即便这样,她的体虚之症依旧没有丝毫改善的迹象。
旁人只告诉她,她是体虚之症,却从没有人告诉她为何会体虚。
慕笙笙见她半晌没回答,猜测她或许也不知道,便引导着她去想:“比如,有些是胎里不足,自幼受苦身子孱弱,有些是后天生了大病,病根儿未除去,还有些,或许是曾经受惊。我并非是想探知姑娘私隐,只是我小时曾读过些医书,因而多嘴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