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那种平静在楚寰眼中无异于冷酷。
“我……我还没想好。”
她最后只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楚寰握着她手腕的手一下子卸了力,颓然松开,吃力地点了下头,“我明白了。”
“叫摘星进来收拾吧,我去处理公务。”
他说完这些,略停了停,便起身离开了。
而在他停顿的那一刻里,慕笙笙无法开口说出任何挽留的话。
既然自己注定要走,又凭什么拘着旁人困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呢。
从那日两人敞开心扉后,王府的一方天地里,慕笙笙似乎无论走到哪里都遇不到楚寰了。
明明东殿和西殿比邻而居,但每每她醒来梳妆时,宝禄就会告知宸王殿下已经进宫了,而直到深夜她困极,才会传来宸王殿下回来了已经在东殿歇下了的消息。
慕笙笙知道楚寰是在躲着自己,可她无力去改变这种现状。既然他们的分开是注定,那么是不是将这种伤害拉的越长,痛感就越小呢?
慕笙笙无法分辨哪种痛苦更容易接受,便只能顺其自然,自那日后,逐渐减少了进宫看望皇后娘娘的频率,而或许是楚寰向宫中说了什么,皇后对于她的这种变化也没有多问,只偶尔托宫人送来些新奇玩意儿,顺便问她身子好不好。
大燕和南蛮的战事已平,燕王拓跋弘托人送了无数珍宝,其中还有由属下亲手给慕笙笙送来的一封信。
送信的人堂而皇之登了宸王府的大门,亲手jiāo到了慕笙笙手上,他正叮嘱“这是燕王亲笔信,万请王妃亲启。”时,好巧不巧,半个月以来,慕笙笙第一次在王府里遇见楚寰。
他清瘦了不少,一袭玄色暗金纹锦袍,正打马而归。
朱红色的高头大马,男人身姿笔挺,英俊的面庞更多了些沉着,在门口看见她时微微愣了愣。然而那双乌黑的双眸还未来得及浮现什么情绪,便听见了送信人的叮嘱。
周边气息顿时冷了几分,薄唇微抿,他无视了她,径自从一旁走进了王府。
慕笙笙侧着身子接过了信,眉眼微垂,只在他身上扫了一眼便收了回来,而直到那股松木香消失在鼻息,她才放松了绷紧的身子,眨了眨眼,有些委屈的酸涩感从心底里蔓延开。
她和楚寰,就这么形同陌路了。
曾经是自己最盼望的事情,如今却觉得难以接受。
送信人离开后,慕笙笙回了西殿,拆开拓跋弘给她的信。
她与拓跋弘的合作,要追溯到很久以前,在得知他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前一世事情的人后,慕笙笙便有了拉拢他的想法,而这种想法,在楚宣暗渡陈仓同南蛮勾结时,得以实现。
楚宣最擅蛊惑人心,但如果她在他之前将上一世大燕被利用的事情揭露,拓跋弘自然不会再相信楚宣。于是,她以自己的身份亲自给当时已是燕王的拓跋弘递了一封信,兰皋轩的商贩极多,容娘的人走南闯北,避开耳目送一份信还是很容易的。而送出这封信的慕笙笙当时也没想到这会成为扳倒楚宣最重要的一根稻草。
要想同人合作,最重要的自然是要取得对方的信任。所以,寄给拓跋弘的信中,她没有保留地言明了上一世的事情,并推测了楚宣如今可能已经和南蛮勾结在一起的事情。
最初,她并没有盼望这封信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拓跋弘生性多疑,未必会信任自己,她只要他心中对楚宣生了怀疑就好。可没想到,不久后,南蛮便派人偷偷潜入了大燕。
一切都顺理成章地不可思议,拓跋弘的轻敌让大燕占据了下风,不得不来大夏求助,而最好的让大夏相信他的方法,便是找到最初向他抛出橄榄枝的慕笙笙。
如今,他送来的这封信,大约是想投桃报李,信中并没说别的,只说南蛮人或许有探知过去未来的法子,并提醒她,楚寰可能已经从楚宣那里知道了她的秘密,并送来了一枚信号弹,说,如果她到了绝境,大燕会帮助她。
慕笙笙没想到拓跋弘竟然还算得上有情有义之人,燕王的承诺无比珍贵,慕笙笙自然收下了这枚信号弹,转而将信纸在香炉中焚烧了。
刚做完这一切,宝禄匆匆跑了进来:“娘娘,王爷在书房,说有要事同娘娘商量,让娘娘赶快过去。”
慕笙笙愣了愣。方才在大门口,楚寰与她侧身而过,全然将她当做了空气,如今又急匆匆叫她过去,难不成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既然她一日没走,她与楚寰便是一条船上的人,当下也没想许多,盖上了香炉,便敛衣往书房去。
书房的竹门大敞着,窗前的海棠树随着微风摇曳着枝桠,纪升正守在门外,看见慕笙笙过来后,站直了身子,态度有些疏冷:“娘娘,王爷在里面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