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升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一抬头却见自家殿下正冷眼看着自己。
“殿下……”他垂首叹气,心道完了,再多的解释都没用了,他这个宸王府一等侍卫的职位怕是不保了。
“让你去找姜家人来,你磨磨蹭蹭在做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这样的话。
纪升如梦初醒,几乎感激涕零,原来殿下没有怪罪自己,呜呜呜,他要为殿下做牛做马!
“是,属下这就去!”
然而跑了没两步,身后又传来冷冰冰一声“护卫王妃不力之罪,回府发落。”
嘤……
纪升的身形一趔趄,快步跑走了。
郎中诊过了,将情况与他二人一一说来:“只是后脑撞击到硬物,有些轻微的淤血,臣给慕姑娘开张药方,按着抓药便是了。记得近些日子莫要剧烈运动,最好静养。”
慕笙笙一一记下,郎中便被侍女引着去写药方了。
软帐再度被掀开,楚寰长腿一迈走了进来,松木香煞时盈满了整个舆内。
真是奇怪,明明香炉燃着薰香,这人身上的味道却依旧环绕不散,难道是配了香包在身上?
大约是此刻静谧的气氛让她觉得十分安逸,并不必去在意外面的风风雨雨,所以慕笙笙兀自出神着。
两人皆不发一言,却没一个人提出应该将慕笙笙挪去别处。她自己也没提。
“我看看你的后脑。”
楚寰突然开口。
慕笙笙从神游天外中惊醒,闪躲了一下:“郎中已经看过了。”
男女授受不亲,她记得楚寰并不是如此没礼数的人,怎么如今却三番两次越矩?
“郎中只是把脉,未必看的清楚。”
“可男女授受不亲……”
然而胳膊拧不过大腿,她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已经被包裹着如同一个婴孩儿般抱了过去。
楚寰将她控制在怀里,轻柔地拨开了她后脑处的发丝,长指碰了碰。
“嘶……”
慕笙笙一时不察,发出一声痛哼。
楚寰便放开了她,冷声道:“若要害人,也要自己能全身而退,慕姑娘手段高明,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若所有恶人都如你这般算计旁人,那便无需大理寺了,恶人总会把自己害死。”
他这话说的刻薄,既说她心机深沉如恶人般算计人,又讽刺她手段不高明,险些把自己赔进去。
慕笙笙语塞,他看过了后脑,却不放开她,整个人还被他团在怀里,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说完这话,她自己将自己缩了起来,脸红红的,觉得自己反击的实在是没有力度。
她的动作引起了身边人的两声闷笑,虽然未发出声音,但此刻两人紧贴着,他胸腔震动,这笑声自然逃不过慕笙笙的耳朵。
“原来慕姑娘也认为自己是恶人。”
他随意地接着话,修长的指节绕过女子长长的情丝,卷曲在手心揉搓,心头漫过一阵细密的苏麻。
“今日过后,你可知会发生什么事?”
他突然道。
有些话题,是两个人都无法回避的,这也是慕笙笙一直没有提出要离开的原因。
汝南王府的花宴遍邀京城中的官眷,马球场更是因为慕笙笙和博平郡主成为众人目光焦点,楚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抱走,此刻外面的流言四起她几乎已经猜到。
一切未定之时,无非是说她勾引宸王,两女争夫大戏敲锣打鼓地在众人心中拉开序幕。
今日发生的事情必然不能用宸王殿下怜贫惜弱这样的说法蒙混过关了,所以慕笙笙没急着走,她才不自己去面对流言蜚语,谁闯下的祸事谁去解释,反正她不去。
楚寰一直细细观察着她脸上的神色变化,但见她一脸坦然,便知她想法。
这是要将事情都抛给他了。
“设下了局,却不肯圆场。”
他淡淡点评道。
虽然还是刻薄的语气,但那怏怏的神色中却见一丝笑意。
慕笙笙急于反驳:“臣女可没请宸王殿下入局。”
她扬着小脸,极其认真。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我根本没算计你,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我还没怪你破坏了我的好事呢。
“嘴硬。”
他拉了一下她身上的披风,皱眉:“你不热吗?”
瞧着他自说自话,便知他认定自己算计了他,慕笙笙也不欲解释,只是看他,那眼神分明在说,难道不是你给我披上的?
楚寰晒笑一声,旁人见了自己都是毕恭毕敬一脸惶然,可这女子哪里有一点怕他的样子。
到底是男女有别,楚寰也不好上手去帮她解那披风,只好让她继续披着。将人从怀里挪出来,他正色道:“待花宴一结束,我便会去慕家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