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掉入别人的陷阱,人丢了也就算了,自己的人还被药晕了一个。
淳于楹气自己如今已经到了这般大意轻敌的地步。
将人弄醒后,问清楚那黑衣刺客大致逃离的方向,原本想要去找的,却被一声短促的尖叫声给惊动。
孟汀已然先一步过去。
等到淳于楹赶过去的时候,府内人声已然嘈杂。
几乎府上的人都被一声“抓贼啊”给惊动了。
她随便抓了个小厮问话,“怎么回事?府里怎么这么吵?”
那小厮一脸地莫名,心说这喊抓贼的声音那么响,又不是耳背怎么会听不清楚。
但看着这女人凶悍的脸,哪能说出如此理直气壮的话。
而且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路数,听说连王妃都对她多番忍让。
小厮不敢迟疑,连忙道:“王妃院里抓了个小偷,她身边的丫鬟小易姐姐正喊我们过去帮忙。”
淳于楹:“小偷?”
······
她扯了扯嘴,眼底难以掩饰的难以置信。
“你说怎么会这么巧?”
她看向孟汀,又指了指南姝:“我们这边刚丢了个人,她那边就抓了个小偷。”
她是背对着弗陵说的。
当弗陵站在她后面,听到她对自己的腹诽,忍不住环了环手。
“我说你怎么净一天天的,都将我想得那么坏,就不容许我福星高照,抓到的那个正是你们丢的那个。”
孟汀一顿,诧异地看向她道:“您说什么?您抓到谁了?”
“就你们丢失的那个啊。”弗陵道:“不过你应该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你们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连个人都能看丢?”
淳于楹听着这赤裸裸的嘲讽,横了一眼。
“你做了什么了就这么横?”
孟汀看了一眼现场,尤其是那尸体横陈之处,再言简意赅地同淳于楹解释。
“看守张阿大的侍卫被人药晕,张阿大也被人劫持走,而现在,人落到王妃手里,但人已经死了。”
弗陵点点头:“嗯嗯,人死了。抱歉,阎王要他三更死,我也留不到五更,无能为力,哎。”
她无奈地耸了耸肩,为自己也没能帮上他们的忙感到几分抱歉。
淳于楹听到孟汀所言,这才注意到地上横陈的那个男人。
具体来说,已经成了尸体,血液还很滚烫。
弗陵掌心半曲,抵在唇边,缓步朝淳于楹的方向走去。
“平时多谨慎的一个人,怎么在这种时候大意轻敌了?”
淳于楹斜睨一眼过来:“你故意讨打是不是?”
弗陵扬唇,讪讪一笑:“就是对你的武力值高估了而已,看来你在报仇的路上还任重道远。”
她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正要举起,却见身侧那人连连倒退两三步。
“要有本事你别跑。”
弗陵摇摇头摆摆手,道:“没本事没本事。”
淳于楹看向孟汀,指着弗陵道:“你看她阴阳怪气的,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善良?”
孟汀头皮发麻,往后退了退,身体抗拒得厉害,心底是真的一点都不想掺和进这两个女人的争吵之中。
弗陵笑了她两三声后,眼底恢复一片淡然。
“当时那个劫走张阿大的人,见到被我撞见,直接将张阿大给一剑抹了喉。”
淳于楹道:“为什么要杀了?”
弗陵斜眼看过去:“这我怎么知道?”
“当时具体又是什么情况?”
“那黑衣人见带他不走,直接就在我面前将人抹了喉咙,然后就逃之夭夭。”
“那你就看着?”
弗陵无语地看她:“我是喊了,但你们俩也没有一下子就出现在我面前啊,我和小易两个人怎么也不可能追得上吧?”
真是什么都能往自己身上怪。
孟汀急问:“王妃,那人往哪个方向走的?”
弗陵背着手看他:“现在去追已经来不及了,你们比我想象得来得慢一些。”
“那是因为我们刚才被人引起别的地方,后来醒悟过来是调虎离山后,再赶回来才听说你这里出了事。”
淳于楹再一次解释。
弗陵白眼叹气。
孟汀说:“虽然可能追不太上,但我还是想去看看。”
弗陵见他坚持,说:“那个人刚被将军给啄了一下,你如果要找的话,那就注意右边眼睛这个线索。”
小易也道:“是的是的,将军刚才可厉害了,那个人就算逃了肯定也跑不远。”
她手里还抱着芦花鸡,脸上满是骄傲自满。
孟汀点头,快步离去。
淳于楹并没跟着,反倒是杵在那横陈的尸体跟前。
“有必要杀人吗?”
弗陵被她问得莫名,耸了耸肩道:“我又不是昭华公主我怎么知道她当时下这个决定的心理。”
“不是你动手的?”
弗陵一阵无语。
“不敢否认了。”
她抱了抱手:“说说看,为什么认定是我?”
“一剑抹喉?是你刚才亲口所说。”淳于楹看向她道:“你可承认?”
“我承认。”
“是毒杀。”淳于楹眯着危险的眸子看向她。
弗陵身子微微绷紧,往后退开几步:“我是亲眼看着那人一剑封喉的。”
小易也一脸纳闷,因弗陵的话也帮着点点头。
“我也看到了。”
“你是她的丫鬟当然帮她说话。”
“不对,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家小姐有必要杀人吗?”小易好不容易才从她这阴阳怪气的眼神中晃过来神。
“你不会要怀疑我说谎吧?”弗陵指着地上那人,又抬起眸子看着弗陵,又好笑又无奈,道:“我有必要吗我?你自己看一下死者脖颈上的伤口......”
淳于楹故意道:“我又不是仵作,看不懂你是将人毒杀后再故意封喉混淆视听。”
“疯了疯了。”弗陵摇头看着她:“你真的是一天不将我往坏处想就过不去是不是?这明显就是那人要张阿大事后引毒而死,张阿大害怕不从,才被那黑衣刺客一剑抹了喉。”
“再说这毒药,极有可能便是藏在牙齿内,准备关键时刻服下,待张阿大被抹喉后,毒药藏于牙齿之间,无意识地便被吞咽进去。”
淳于楹指尖落在死者脖颈,忽然一顿。
“还有一息尚存。”
弗陵闻言,紧忙蹲上前去看,果不其然还真瞧着那人瞳孔眨了眨,呼吸轻微。
淳于楹其实并不关心这人死活,她只是好奇。
不过一个车夫而已,至于昭华公主将人来弄出去。
见到弄不出去,索性还直接将人弄死在王府里。
淳于楹心底觉得晦气至极。
“张阿大,昭华公主为什么要杀你?”
张阿大明显地听到她的声音了,眨了眨眼睛,却不知道看向何处,鲜血淋漓的脖颈上,伤口几可见骨。
“我问你话呢,说清楚。”
淳于楹知道他时间所剩无几,迫不及待想要逼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来,以至于到最后都直接从身后摸出自己的鞭子出来威胁。
弗陵瞟了她心浮气躁的一眼,凉唇轻掀,道:“他伤着脖子了,没力气说,你拿刀子驾着只会加快他的死亡。”
淳于楹道:“那你有办法?”
瞧这一副看不起人的眼神和语气,真让人心底不爽。
弗陵点点头道:“我有办法能让他开口。”
淳于楹斜睨了她一眼:“我不信。”
“你不用激我。”弗陵一眼就听出她这话包藏什么祸心,道:“我是有办法能短时间让他开一次口,但救不来他这人。”
“但我还是拖一段时间。”
她很笃定地跟她说着,没有半点开玩笑的心思。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摸出来一些个瓶瓶罐罐,往那将死之人嘴里就送进去。
“吊命用。”看着她那懵懂的眼神,弗陵好心解释。
淳于楹道:“不过你一点都不害怕的吗?”
回过头去瞧她时,印象里她的眼神深旷,语气淡然。
“死人有什么可怕的,活人才可怕,就像你若是现在站在我身后,我都不敢设想,你会不会从后边踢我一脚。”
淳于楹头皮抖了抖,面色黑得像是木炭。
“信不信你再废话一句我就踢爆你狗头。”
“你要是敢的话我就不告诉你我有一线生机能逼问出张阿大身上藏着的秘密。”
尤其是现在,她确实鼓捣着将人给从死亡线上勉勉强强拖拽回来了。
淳于楹也不知她在搞什么鬼,只见她几乎贴着地上,耳朵凑在那具将死之人的嘴边。
她听不清楚张阿大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有,一切都只是这人在这里故弄玄虚。
弗陵起身后,给了她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
小易放下芦花鸡后,急急忙忙走到弗陵身边,又帮她拍去身上的尘土,又是取了帕巾子给她擦拭手上沾染上的腥血。
可在听到淳于楹问出的那句话时,眼神一沉,斜睨一眼过去。
“我家小姐有必要跟你玩这种故弄玄虚的话。”
淳于楹抱了抱手:“人都死翘翘了,你还能问出什么?”
“这点你就不需要知道了。”弗陵说:“反正他最后的价值也都被我给榨干了。”
“他说了什么?”
现在知道着急,晚了。
看她着急追问,弗陵也是笑而不语,不敢怎么厉色对她,弗陵依旧将不动如钟贯彻到底。
甚至到了最后淳于楹都有些要捋拳头揍自己的架势。
弗陵依旧岿然不动。
她也不是不信说,就是想等孟汀回来后再公布终极答案。
免得自己对她说一句,对孟汀再说一遍,浪费唇舌。
而另外一点,无非就是喜欢看她气急上火。
等到孟汀过来,她才放下端着的架势,寻思着该说了。
哪知道孟汀却是朝着自己拱手一礼,面色沉沉。
“王妃,不好了,出事了。”
弗陵依旧端正稳重,淡淡地看他:“怎么了?”
淳于楹急步上前:“不会你追的那个人也死了吧。”
孟汀摇了摇头,却是问道:“王妃可知道那人是谁?”
弗陵道:“不要跟我打哑谜。”
孟汀说:“昭华公主身边最得宠的公公。”
“牧屿。”
“不认识。”
弗陵很肯定地摇头。
“他因为长相秀气,被昭华公主带在身边伺候。”淳于楹说:“我之前便怀疑过这公主与身边太监关系不干不净,如今是不是那公主气势腾腾地要过来报仇?”
弗陵恍然大悟,又皱眉:“哦,你说的是那个长得好看的太监。”
李恪皱眉,心底一沉。
什么眼光?
“原来竟有这档子事呢。”她看向淳于楹,眼睛发亮:“你可有他们不轨的证据?”
淳于楹摇头:“只是怀疑,尚未取证。”
小易也凑进来一块:“奴婢可以去市井打听一下,毕竟公主和太监,这多新鲜啊。”
孟汀顿了顿,看着这三个女人一台戏,又开始唠成一块的架势,紧忙说:“你们先听我说,牧屿眼瞎了。”
弗陵:“......”
淳于楹:“......”
还是小易最先捂着嘴放声尖叫:“怎么办怎么办,眼瞎了公主一定会将这件事怪罪到我们身上的,她一定会杀了我们的,一定会的。”
就连旁观这一切的李恪都觉得啼笑皆非。
“他眼睛瞎了,还是被将军啄瞎的。”
“牧屿是公主身边最为亲近的太监,他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皇帝对昭华公主宠爱有加,如若......”
从出事后,小易便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这句话,等猜测到那可能的结局,一时间竟也不敢再往下设想下去。
“对了,这件事我必须好好过跟你说道说道,怎么你给一只鸡还取名叫将军,你是有多看不惯王爷。”
弗陵神色怏怏地回了一句:“这个时候就不要顾忌这些了,还是来想想,要是抄家的圣旨下发之前,我们要怎么应对?”
“那还不是你养的好鸡?”
弗陵敷衍地拱拱手道:“承蒙夸奖啊。”
“过去怎么看它怎么不顺眼,今儿一瞧,原来还真是只战功显赫,福星高照的鸡。”
孟汀道:“好了。”
弗陵捏了捏眉心:“也不是没有办法。”
“在公主找她爹帮忙前,抄家这件事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淳于楹道:“什么办法?”
她承认平时是对南姝多有刻薄。
但此时此刻,却也承认他们临江王府是抱团在一起的,生死同舟,患难与共。
这个时候,还没有为李恪复仇成功,还不乐意死于一个愤怒的公主之手。
“刚才我从张阿大口中套出来最后一个线索,昭华公主跟那位生死未卜的太子有联系。”
“什么意思?”
弗陵轻启唇角,啧了声:“太子,是昭华公主冒死给送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