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达木烦死了这狗头军师,将他一把推开在地,冲着头顶上那喧嚣的挑衅吼去。
“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这什么牛鬼蛇神,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放火烧山,我熏死你们。”
军师喉咙口微微滚动着,寻思着铁将军也不少没打过这样的注意,不过是刚放了火,立马就被对方给灭了火。
哎哎,哎哎的声音忽然传开,树梢上的乌鸦四处乱窜,军师又开始疑神疑鬼了。
“铁达木,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总是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我虽然足不出户,但也听说了,北边又开始乱了。接连失了两座城池,如今那群金兵还在南下,边境守将,更有内贼,为他们提供便利,看来不日便要攻占上京,你之前不也是边境镇守,怎么现在还不见你有所行动?”
铁达木面色冷了下来:“你既然这么好奇,那我便先将你灭了,再带着你的人头再一块去灭了那金人。你说好不好?”
那端忽然又传开大笑声。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嘛,铁将军,不过......你说要带着我也快去灭了那金人,我倒是有几分乐趣。”
铁达木嘴角挂着一丝狠厉,“别跟我耍什么阴招损招,同样是贼,你们不过一个外贼,一个内贼,一个窃国家,一个钻国库。”
“什么国库不国库的,那些金银财物不是我拿,那也会是其他人拿,反正落到那些人手里还不是给自己私吞了去,落在我手里,还能惠及百姓。”
“这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军事忽然低声插了句嘴。
铁达木脸色恼然,恨不得朝那人头上敲开,而他果然也是那么做了,手抓起地上一土块就砸他后脑勺。
“你有病啊,大敌当前,你竟然认为敌人说的是对的,军事谋略半点不会,你该不会还是青峰山混在我军阵营的奸细?”
军师抱头鼠窜,嘴里喊着别打别打,又说我错了我错了。
可砸到头顶上的黄泥块,还是一砸一个准。
“愚忠愚孝,可怜可哀,铁达木,你好歹也是武成将军手下出来的兵,竟然对这么一个朝廷寸有幻想。”
那道声音啧啧出笑,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处两个声音,嘴角不禁挂着浅浅一弧,有发自胸腔的笑声传开。
“你们还是那么好骗。”
军师倏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了,倒趴着,以狗啃泥的形象倒了下来。
“等一下,这个声音.......”军师仰着头,眉心紧紧地拧起,“铁将军,您先别急着打我好吗?”
铁达木收了手,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个毫无形象的人,攥紧了拳心。
“皇上就是皇上,天子在,朝廷在,沙场是我埋骨之处,武成将军手下出来的兵,可绝对不会犯上作乱。”
军师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后,对那道声音道:“不对啊不对,你到底是谁?铁达木,你就没听出来,这个声音到底是谁?”
铁达木脸色端凝,死死地咬着腮帮不放。
·······
宗濂溪看着自己的父亲,只见他手里托着一卷书稿,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明明已经泛黄的纸张,再翻或许就要烂了。
他过去也偷偷看过一次,是行军记录册,里面的字迹跟狗爬一样,记录的无不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父亲说,这本记录册是当时他的一个好兄弟寄放在他这里的,哪知道这样一放就是这么多年,他闲来无事的事情就喜欢翻出来看看,看久了也便烂熟于心。
今日为何忽然又拿出来看了,还在这两个敌疑似友军的人面前。
宗寨主侧靠着椅把,手抵着下颌,漫不经心说。
“我啊,不过就是个乱世的土匪,如今外寇已经压境,兵临城下,百姓流离失所,见不得那么多人间悲剧,朝廷固然可恨,但金人,才是我们为今之计,必须要共同抵制,联手抗击外敌才是,你说如何?”
这是在提出邀请的意思,铁达木即便脑子再如何一根筋,也自然听得出来这人究竟藏了什么心思。
军师忙不迭道:“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铁将军,您仔细想,青峰山为何久攻不下,除却因为地形险峻在,更在于他们人多势众,兵行神速,骁勇善战,这么多有血性的汉子既然能做到劫富济贫,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一点,他们并不是什么真正的恶人。”
宗寨主不禁笑了笑,同自己儿子道,“恶人写在脸上?你说他们是不是真的很傻?”
宗濂溪配合地点了下头,将他手边不看的书卷收起,偷偷地瞅了眼书上的名字,铁达木。
原来是熟人。
而后,只将宗寨主眸光晦涩,又启了启嗓子,语气沉重了几分。
“大敌当前,保家卫国,吾辈男儿理应该团结一致,何至于在此自相残杀。”
······
虽说军师认为同土匪协助,联合对抗外敌一事天真得可爱,但大敌当前,同仇敌忾,什么时间点该做什么事,铁达木自然也是清楚的。
前尘旧怨统统先放在一旁,至于合作的事情确实该寻个主意。
只是如今佞臣当道,如何设局布才能报保证日后免遭狡兔死,走狗烹之局。
······
弗陵是听褚熙宁说,才知道近期外头原来发生了不少事。
如今要打战了,金兵已经连续攻占了边境两座城池,越来越多的流民涌入长安城,便是连治安秩序都不太稳定。
原本还以为安安静静地守着褚熙宁到长大成人后,再到科考高中,走马踏尽长安花,光复褚家,带着自己过上人人艳羡的好日子,自己的任务也能够如愿以偿地完成。
可现在要是忽然改朝换代了,外族入侵,那要做官光复褚家,可就真的难上加难了。
毕竟金兵要是也读过非吾族类其心必异这句名言名句的话,将来能保证不被当成奴隶虐待便得谢天谢地。
弗陵看着褚熙宁,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干什么这样看我?”
“我是你姐姐,不会害你的对吧?”
褚熙宁乐了乐,“你有这个心,也得要有这个命,又不是神,说想害谁就能成功害到谁,何况,就你那个做了坏事后便隔三差五担心遭报应,恨不得求神拜佛,做一百件好事来弥补的性子,能做成什么坏事?”
自从弗陵帮着褚繁絮解决火化赵大娘的尸体后,有几个晚上经常性地做噩梦。
梦里都是那赵大娘,问她为什么要褚繁絮害自己。
这不是没摆着吗?
她姓褚啊!
当时弗陵在梦里就是这样回答对方的,反倒被她拿着拐打了好几轮。
果然是真的得道成仙了,若不然按照她那要残不残瘫痪在床的身体,难道还真能奈何得了她?
在梦境里,赵大娘跟她说,烧毁了她肉身这事,她定然跟褚家一家肯定没完没了,除非是让弗陵给她烧点纸钱,过往一切便过而不纠,索性今天就到了大佛寺,给她烧了点金银财宝。
弗陵醒后,也就这样去做了。
褚熙宁是担心自己一个人出门会出事,便以近期天下不太平,流民泛滥成灾为借口,跟了她一块过来大佛寺,倒也没想到她是会来给赵大娘烧纸钱的。
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说,但隐约却是猜测到赵大娘的死跟他姐定然有关系,要不然也不会跑到这里来。
话里话外想要探听出一丝端倪,却被她笑话,说:“话本少看一点。”
褚熙宁虽然年纪小,但过去赵家对大伯母,对堂姐做的那些事也都历历在目,因是以,他的立场和堂姐一致无二。
“那你跟她无亲无故的,为什么要给她做这些?过去她怎么对堂姐的,你又不是不清楚,还有赵利平,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褚熙宁心底一阵一阵地不明所以。
弗陵跪在佛前,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喃喃出声:“死后莫言人是非。”
褚熙宁无奈地点点头,道:“我错了。”
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可这淡淡的语气,冷冷的表情,丝毫听不出来有任何的道歉的意思在其中。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弗陵说。
褚熙宁看着头顶那金光灿灿的佛像,咧着嘴角笑了又笑。
“佛祖,我错了。”
弗陵侧过头去,撇了他一眼,“褚熙宁,我不喜欢你也跟长舌妇那样。”
潋滟的桃花眼似挑非挑,嘴角绕起一丝弯弯的弧度,明明不过十岁年纪,便已然可以清楚地预见将来他定然俊逸灵动。
褚熙宁跪着离着她远一点,“别想让我跟赵大娘道歉。”
弗陵笑了,“我说闲话可以,但你是男孩子,胸襟豁达一点。”
褚熙宁叹气:“好双标啊,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虽然这种双标深深影响了自己今后对人对物都要求尽善尽美求全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