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爹,您说的我不敢苟同55

  弗陵笑笑,其实她很欣赏对方这种决然的态度。

  要断,就该断得干脆,绝不藕断丝连。

  而且如今的他,显然有些与印象中的不同。

  之前上过战场,朝中官吏,民间百姓之前就传言他斩杀过一众战俘,冷血无情,残暴不仁,骂声四起。

  他却也不以为然,将残暴之名继续下去,可正因为他铁血手腕,才能真正震慑北疆的那群真正嗜血的蛮夷。

  可笑的是,受他荫庇的人却依旧在骂他,全然不知晓战场上风云突变,所谓的战俘也有可能突然举起反旗。

  有些事情总需要有人来做,有些雷霆手段总需要有人施为,他从不多说。

  “你忽然来信,倒是给我添了麻烦。”

  弗陵微顿。

  哦,麻烦,的确是麻烦,他们的关系那么复杂,她如今反而没有对方的干脆了。

  “本来,那天你的信件寄错了地方,到了右相家中,他质问了我。”

  “抱歉,我也不知道你到底住在什么地方,那个地址,还是小天跟我说的,我以为,是你家。”

  小天曾经见过阿田给易仲琛写过信,所弗陵当时也没仔细去考究。

  易仲琛趁着茶水正沸,又将她的茶杯倒满:“右相之所以质问我的原因,是因为他有意将女儿嫁予我。”

  他倒水的时候,身子倾了过来,明明还隔着一张席子的距离,可都能感觉到,地方的视线一直压迫过来。

  弗陵像是坐在了火上,有人拿冷水泼她,有人用火把驱赶她,围绕她眼前冷嘲热讽。

  她今年十六了,快要十七,住在乡下唯一的好处是环境清幽,却也奈何不了一些嘴碎之人的闲言碎语。

  无非是拿着她这个年纪还未成婚许人做文章,说她得病,说她名声不好,说她与亲生父亲之间见不得光。

  和常年开设私塾,经常跟一群秀才、文人出入,私塾里的学生父母又都是田野之人,少不得要被人问起,他总是面上挂着笑得说要将闺女多留几年。

  弗陵当笑话听了便过去。

  可和常年,小天,他们思想根深蒂固,认定了女子就该成婚嫁人,听到那些闲言碎语始终心情不虞,有时候恨不得,立马就找个品性好的,直接上门入赘得了。

  如今被易仲琛这一席话,弗陵忽然觉得有些打击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是独生子女,从小就自私自利惯了,如今有钱有田有房产和铺面,就喜欢一个人闷头享受这一切,才不像对方,什么东西都要跟别人一块平分。

  “这是好事。”她端着茶杯,虽然不是真心,但对方终身大事要能搞得定,自己回去面对和常年也能轻松点,“恭喜。”

  他比自己多多少,六岁,如今也都二十三了。

  如今年少有为,如花美眷在侧,伯爵之位傍身,将来如日登天,恐怕是要比上一世享受更多的功名赞誉。

  不至于像上一世,和原主也过得貌合神离,膝下无儿无女。

  易仲琛嘴角的笑意微敛,袖子一摆,将茶杯放在桌沿,声音打破了一池静谧。

  弗陵勉力笑了笑,不喝?

  不喝便算,她自己喝。

  她也是有自己的脾气的,还没到那种要将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喝了茶,弗陵望着船舱外,“我要回去了。”

  易仲琛左手撑着下颌,目光散漫,顺着窗外探去,船在水中行,渐渐地隐入一池莲花池中。

  四野无声,天地辽阔,却只剩下近在咫尺,心思各异的两人。

  弗陵嗅着周围莲蓬香气,沁人心脾,可她没有闲情逸致欣赏,“我要回去了。”

  易仲琛不为所动。

  外头有噗通的落水声起。

  弗陵掀帘往外,目光四处探去,撑船的船夫已然不见任何踪迹,只留下水面上一个螺旋,从中心点四处往外扩散。

  她回过头,质问对方,“易仲琛,船夫人呢?”

  易仲琛微微侧眸,语气平静,“估计回去了。”

  弗陵扯嘴笑了笑,一时间觉得荒唐至极。

  “那我们怎么回?”

  “明天就会有人来找我。”

  易仲琛径直靠着身后的绵枕趟了下去,阖眼欲睡,“你要是急着回去,自己可以撑船回去。”

  弗陵:???

  自己撑船回去?

  小天经常笑话自己肩不能挑手不能抗,其实是自己被照顾得太好,很多事情都不用自己亲力亲为就有人来为她分忧解难。

  别说撑船了,碰船桨都是头一回。

  弗陵看了看对方,转身出了船舱,看着四周都被密密麻麻遮掩起来的荷花叶,气得跺脚。

  “易仲琛,你有病是吗?”

  ······

  夜凉如水,静谧得只能听到周围细微的蝉鸣。

  易仲琛睡醒过后,已不知道到了深夜,发现她还呆呆怔怔地地坐在船头,蜷着腿打瞌睡。

  郊外的夜里很冷,何况是在湖中,易仲琛眉心微拧着,自己会不会做的太过了一点?

  寻思着她该饿了吧,从中午到晚上,除了茶水也没见过她吃些什么。

  拿着准备好的糕点出去给她,倒不曾想被对方冷笑着婉拒了。

  “茶水都喝了,难道还怕我下药?”

  她没回,背过身阖眼装睡。

  易仲琛看着她脚边放着的莲蓬,嘴角轻轻一扯,“采莲子吃了?”

  他将船板上的莲子捻在手中,指腹摩挲着,“这东西可以就这样直接吃吗?”

  “你不喝水,是喝露水是吗?”

  “下面还有莲藕,你不去捞点回来煮汤喝?”

  捻了一颗莲子放在嘴里,用力一咬,莲子很硬,还有些发涩和苦味,易仲琛面色发皱,额头紧紧地拧着,可到底也没吐出来,淡淡的莲花香在嘴中化了开来。

  “和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看来无论将你放逐到什么地方,都会想尽办法生存下去。”

  弗陵直接用手将耳朵给遮了起来。

  这家伙什么意思?

  难道还要跟自己玩什么荒岛求生这一块?

  她才不要,如果真被放逐到荒岛,没有小天开荒种田,那都是死路一条。

  易仲琛学着她盘腿坐了下来,手心依旧紧握着那莲子,从袖中取出自己的钱袋,将里面的碎银倒出来后,又将莲子装了进去。

  “和颐,你明天回去,怎么跟老师解释你与我孤男寡女,彻夜不归的事?”

  弗陵咬了咬牙,回过身去,将脚边的荷叶莲蓬一应甩到他身上,“你以为我爹就那么迂腐?就一个彻夜不归就能断定我们发生过什么?你幼稚不幼稚?”

  易仲琛笑了笑,掸了掸身上的衣服,将钱袋妥善地藏好,微抬眼看她,笑意渐深,“那要怎样才能算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