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昌大长公主最不喜欢的便是夏令仪自从嫁入国公府后,三天两头地便往镇北王府里钻。
而且每次出门都不曾来跟自己这个主母请示过一句,自己说走便走,这要换成别家的新嫁妇,早就该被七出之条给休弃了。
不过是夏令仪仗着镇北王就随意妄为,连带着宋襄瑜,也被她带坏了。
对此,宜昌大长公主抱怨过一两句,却是被国公爷敷衍了回来。
“儿大不由娘,都成婚了,有些事就放手让孩子自己去做。”
“放手,放什么手?他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却还是三番两次被夏令仪怂恿,今天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国公爷知道讲不通,索性好整以暇地坐着,却是不再说些什么。
习惯性地去掌控,忽然有一天风筝断了线,怪不得她要方寸大乱。
······
“不得不说,你这手艺确实对我胃口,但要我给你这丈夫治病,关凭你这小丫头做的几道美食,就能将我收伏得服服帖帖了?”
元全风抬了抬手指,捻着颌下发白的胡须,笑眯眯道,“不可能。”
夏令仪笑笑地环起了手,嘴角不自觉抿着。
“老家伙,你这可都吃了快一个月我家阿杳做的东西,现在难道还想赖账,怕是不成了。今天这人,你治也得给我治,不治也得给我治。”
宋襄瑜瞧她一副霸道强势的模样,要不是知道她的目的不外是想要自己给她一份和离书而已,要不然还真以为她是那么在乎自己的命了。
元全风眼额心微微蹙起,抚了抚颌下一把苍白的须。
“不是我赖不赖账的问题,是你丈夫不是病,是中毒,我就算给他治了,他要是大意,又被人给坑了,我这还不是白忙活一遭,既然你们都那么想要治病,当务之急就该把那下毒之人给抓起来。”
夏令仪看向宋襄瑜。
这个问题也只有当事人最为清楚了。
可宋襄瑜却反倒起身,长袖轻扫,衣摆飒飒迎风,径直往外。
“你干什么?”
“不看了。”
“好不容易来了你说不看就不看,搞什么?”夏令仪追出去跟理论。
元全风瞧着这有趣的小两口,摇头失笑,张了张馋嘴的口,问起了弗陵。
“丫头,我今天早上看到门口有个小贩,担了两担子香芋在买,就跟他买了几个,你能不能给我做返沙香芋吃,老夫好久没吃了,特馋这一口。”
“不可能。”弗陵抬也不抬一眼。
“想不想救你家姑爷,就看你愿不愿向下厨了。”
弗陵耸肩,漫不经心地说,“我就算看着姑爷病死痛死熬干躯干,也不会去碰香芋。”
······
这长年累月累计在身体内的毒素,已经深入五脏六腑,要治,是难,但难不倒元全风,他不是不会治,宋襄瑜也不是不想活。
只是一个肚子里揣着吃美食的想法,一个则是满腹心,谁也不知道装了多少浑水。
而弗陵也有自己为难的点。
夏令仪道:“这点好办,你既然一碰香芋皮手就痒,那完全可以让宋襄瑜自己来剖皮。”
弗陵舌尖发麻:“这样指使姑爷做事,行吗?”
“他不行也得行,反正命是他自己的,才不惯着他。”
弗陵与她一拍即合。
宋襄瑜碍到头发发麻,手臂发痒,忍气吞声地将香芋给去了皮。
完事后,将两只手臂完全浸在冰水里,都无法消去那疼痛的痒意,只能左手抓着右手,右手又抓着左手,不断地在手臂上剐出红印子。
还是元全风看不下去他一个大男人竟然会被自己的妻子和妻子身边的小婢玩弄得如此遍体鳞伤,给了他一个可以止痒的方子。
但因为他现下暂时住的地方也是药材缺乏,弗陵做好了返沙香芋后,才去走这一趟。
······
一场秋雨一场寒,几场雨水下来,人也禁不住地往身上添衣。
阿木便是仗着自己年轻力壮,却还是不小心中了招。
去了医馆,问了太医,得到千篇一律的答案,便包好药,要回去时,瞧见隔壁帘内,熟悉的声音。
他不自觉地便驻足不前。
还真是她。
回了镇抚司后,他熬了两贴药,一贴是给自己,一贴是给自家主子。
他发现最近主子喉咙沙哑,怕是风寒的千兆,怕是被自己给传染的。
裴钺显然不太领情。
阿木好声好气地劝了几句后,不见他喝,长吁了两口气说起,“主子,我今天去医馆买药时看到阿杳姑娘了。”
裴钺没作声。
阿木便只好自言自语,“她去医馆了,身边好像跟着一个男人,我瞧着像是镇北王身边的一个总兵,因为他长相魁梧高大,很好辨认。”
他捏着鼻子灌了一口药下去,脸色皱得像发霉的柿子,被踩上一脚,还溅落出无数糜烂的果肉。
裴钺想起来了,他与那高个子也有过一面之晤,曾今在战场上便挥舞得一双好斧子,杀敌无数,于千难万险之下护镇北王开出了一条血路。
他早就有意将其收归麾下,但那人对镇北王一片忠诚,这事便了了。
“她去医馆做什么?”
话一出口,裴钺便紧声咬了咬牙,自己刚才不是才在想大武的事?
“他,还是她?您指的是哪个?”
裴钺佯装漫不经心地翻动手中公案,喉咙口却不自觉地动了动,“她去医馆做什么?”
阿木道,“这点我倒是没去问,要不,您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就溜进国公府去打听。”
裴钺眉心紧紧地蹙了起来,冷峻的脸上少见地扬起了怒痕,“你去打听她的行踪做什么?”
阿木顿了一顿,唇舌不禁微抿,主子这是怎么了?火气说上来就上来?看来他不会风寒,倒有几分可能是上了火。
“小的不就是想你所想,急你所急,您不是一直怀疑阿杳姑娘来历不明吗?所以一关于她的事我都会比较敏感。”
“那你都打听到了什么?”
裴钺知道是自己情绪失控了,勉力地撑着额,手托着半张脸,也将左侧的那张脸隐在了掌心内,只留下烛火氤氲而过的右边脸颊。
“她现在几乎每天都一直往雨花巷一个宅子里,那个宅子也是她买下来的,但昨天我蹲守在暗地里观察,却发现那个院子里似乎有不曾在京都露过面的男人在里进出过。”
裴钺右眸在烛火下倒影下,眸光闪烁,越发亮了。
“你是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