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机给揿灭后，弗陵握着手机走上前道：“你不是去机场接慧姨他们回来？”
“我小说和慧姨打电话来说要一起去外面吃饭，让我去叫你忙完事后就过来，哪知道给你打电话你一直没听。”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附近？”
余襄南眸光微抬，眉眼在夜色下深了几分，又晦了几分，道：“路过，看到你和他在里面。”
也就是说，刚才发生的一切统统看到了是吧？
弗陵嘴角恰如其分地扬了扬。
余襄南剑眉微微蹙起，手插在裤子兜里：“过来，还愣着做什么。”
弗陵长吁了两口气，这语气，真是让人心底很不爽。
将手机挂了，慢吞吞地从斑马线走过去。
离得近了，路边灯光的映衬下，她脸上的巴掌印清晰醒目。
“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寻思着她今天出来的原因，余襄南扯了下嘴：“拿不到遗产了，还被这样欺负，你这独生子混得也真是可怜。”
弗陵静默无声。
不生气，要是气死了，遗产不是便宜了别人。
“就你现在这副苦瓜脸，去了还不也是让慧姨担心。”
“那你还要我怎么样？”弗陵语气恹恹。
自觉自己这段时间已经对他算是忍让了，无论对方有多挑衅自己。
可他倒好，冷言冷语，断断续续。
难道就因为他爸爸的死因，还要让自己跪下来，磕头谢恩不成？
其实，看他父亲救过自己这份上，谢谢倒不是不可以。
余襄南视线落在这个总需要人推一步才能往前走一步的人身上，顿觉无语。
“废话，他们吃烛光晚餐，你还要真要去吃狗粮不成？”
“那就算了。”
烛光晚餐？
两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吃烛光晚餐为什么也要带上他们俩一块？
何况他们都这么大了，不知道的还会被服务员误以为是没断奶的孩子。
听他这么说，余襄南提着长筒外套，抬脚迈步，“走了，愣着干什么。”
弗陵跟了上去，但他身高腿长，脚步迈得比较大，可弗陵习惯过马路时都注意一下道路两旁。
过斑马线上时，由于周围车流量较大，弗陵拽了拽他袖摆。
“余襄南，你走慢点，我跟你说件事。”
余襄南脚步未停，语气不太好。
“车都到要过来了，你还慢腾腾的，烦不烦。”
这阴晴不定的性子。
弗陵脚步跟了上去，道：“我安全意识比较强。”
余襄南寻思着附近有什么环境好一点的餐厅，还要兼顾着身后的人想吃点什么，“我饿了，你想吃什么？”
刚喝了咖啡说饿也不饿，说不饿估计又得被对方叨叨。
“麦当劳吧。”
“你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吗？吃那些垃圾食品。”
“......麻辣烫。”
余襄南不说话了。
弗陵摸着脚趾头都能想到对方情绪不太稳定。
“那你说吃什么就去吃什么。”弗陵抿了抿唇角，无奈地说道。
余襄南回过头见他抿着唇，竟跟得不到糖还抱怨的小朋友一样，道：“去吃麦当劳。”
“......”
既然这样一开始还问自己做什么？
毛病。
过斑马线后，绕到人行道上，余襄南推他肩膀往自己的右手侧，“你刚才想说什么？”
弗陵顿了一下，目光微垂，“我就是想问一句，你查你父亲的案子，到底查到什么程度了？”
余襄南微顿，道：“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些？”
毕竟从来没主动问起过他关于那些问题，如今在他面前说起这事，就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一样。
何况是在自己今天刚见过荀秦山后。
弗陵感叹自己挑的时机说这件事并不对，真想将刚才说的话重新咽回去。
余襄南转过头来，目光沉沉，如炬，微灼。
“你别误会，我并没有打探你隐私的目的，只是......”
余襄南手环起在胸前，嘴角似笑非笑。
“这么多年了，当年的监控明显地拍到了车祸发生的全过程，肇事者都亲口承认是疲劳驾驶了，你让我怎么查？让肇事者还魂，让死去的人自己出来承认，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行车记录仪，证人口供难道就没有说假？肇事者的死因报告，他死后难道就没有他的家人了？他们要收买那么多张口，其中总会有人露出马......”弗陵还欲再说。
余襄南打断了他的话，“你以为这些我都没做过是吗？我什么都尝试过，小叔的职业可以让我查到很多东西，可最后证明他们的善后计划都做得滴水不漏。”
“我父亲是因为追查火灾真相而死的，可案宗现在不见了，官方给出的解释是搬迁的时候遗失了，如果现在要重新调查当年的事，难上加难。”
“但要是你能出去揭发，当年你母亲的死另有其因，你母亲的案子能够重新开始查，我父亲的死，自然也会随着这件事水落石出。”
弗陵语气微微一噎，话说得简单，只是要走出这一步。
大义灭亲。
于她而言，并不困难，只是她不想露面。至少，在高考前，她不想成为媒体竞相报道的孤胆英雄。
“我不想。”
余襄南目光微紧：“理由。”
弗陵微微扬唇，“我十八岁要继承姚向晚的一部分遗产，现在他们家要是出事，要是被法院封了条，我可能就一分钱都拿不到。”
“......”
余襄南早有所料，可没成想会是这样荒唐无聊的理由。
“你还真是被钱糊了眼。”
余襄南推开一件麦当劳门店，翘着腿坐在椅子上，随着店内充足的冷气，他的脸也渐渐阴沉了下来。
“要吃什么你自己去点，别想我给你付钱。”
“......”
那你进来这里的理由是什么？
男人估计也有大姨夫，要不然，也不会情绪莫名其妙地转变。
弗陵点了一份双人套餐，虽然他不吃，但也是为了安慰他，因为自己说的那一番让人恨不得千刀万剐的话。
“吃点吧。”弗陵将可乐推到他面前：“我不是不帮你，只是要过一段时间，等我拿到我该继承的家产后我就去警局报案。”
余襄南声音冷峭：“我等不了一年。”
弗陵长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他还真是一根筋，嚼着薯条汉堡，一股脑地往嘴里塞去。
“你都等了十七年了，就不能等到高考结束再做这件事？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如今人微言轻，对方呢，姚家的身份家世，你怕是一点都不清楚，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姚向晚的父亲是开国元老，有功之臣。而你，也不是十四岁未成年，可以判刑的。你不过只是一个高中生，能做什么，当务之急能做到的，便只有学习。”
余襄南抿唇不语。
弗陵无奈，嚼了嚼嘴边的牛肉，鼻子不由得努了努。
“这个汉堡肉真少，跟宣传上说的一点都不一样，薯条就这么一点，吃起来都不过瘾，连个手套都没有，服务真差。”
她擦了擦手，去跟服务员要了两副一次性手套过来，“对了，还要吸管。”
服务员微微笑着，“抱歉，因为吸管的材质是塑料，而塑料垃圾回收缓慢、再利用率低，对世界生态环境有着负面影响，所以为了响应环保的口号，现在都不提供吸管了。”
虽然为没有提供吸管，但赶上了对方做活动，特别赠送了小饰品。
一个畸形的狮子毛绒玩具，至于为什么说畸形，是因为狮子长了个跟独角兽差不多的角。
现在的玩具厂，要别出心裁，可这到底什么审美眼光？
弗陵只拿了一次性手套回去，同余襄南腹诽，“你说，吸管已经不提供了，为什么还要提供这个，为了响应环保的口号，那包装也该减少，可你看看这一成不变的包装纸，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余襄南将杯盖掀开，喝了一口润喉，冷不丁地掀眼看他，“我看就是让你吃太饱了，多管闲事。”
弗陵笑而不语，默默地吃着，因为是双人套餐，问他是不是真的不要，他冷着脸，半声不吭，一副不吃嗟来之食的模样。
弗陵也就没有再继续勉强他什么，秉持着不好浪费粮食的想法，将双人套餐全部吃了进去，最后肚子涨涨得出来。
“下次就不来了，这个门店华而不实。”
出门店的时候，几乎是抱着肚子叹着气出来的。
“好撑。”弗陵道：“回家去吗？”
余襄南瞟了他一眼，下巴微微抬起，道：“去打篮球。”
“有病吧？我刚吃完饭，我要回去学习。”她没搭理对方，自己往家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