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气爽,连带着空气都新鲜许多。
弗陵也不知道是因为最近吃了老大夫给自己制的解毒丸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的亲兵队伍人数以后全部筹集完备。
如今就得开始让圆圆训练这群人,让她将自己在山上写的那些阵法都用到实处。
自己刚准备去找圆圆好好对对训练计划的事,凑巧的是圆圆正好也有急事找到了自己这里。
人还没到眼前,圆圆已经抬手挡在自己面前:“我先说。”
弗陵抿唇轻笑,抱手耐心地看向她。
“我的郡主,咱棋盘真的没了,刚才送出去的是最后一个。”
其实,送光了也就送光了,反正那东西放在家里也只是会碍事。
只是有些可惜。
若是一开始就拿出去卖的话说不定今后府中养亲卫的钱就有了。
弗陵微蹙眉梢,“这么快就没了,早知道我棋子就不跟棋盘配套了,真心觉得亏大了。”
圆圆:“......”
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自己亏大了,也不知道是该说她聪明还是傻。
“还有什么不要的东西没?”
圆圆:“.....你,你不觉得亏大了吗?你又想做什么?”
弗陵摸着下颌道:“我记得咱们那天收拾东西的时候,分明有好多旧得发黄的小本子......”
“你说的是棋谱?”
弗陵恍然,双手一拍,“棋谱?这好东西。”
圆圆呵呵笑了两声:“你也知道那是好东西。”
她打定主意,接下来就买棋谱吧,那东西可是比棋盘更有市无价的稀缺物品了。
“明日咱就在门口摆个小摊子卖了吧,至于价格,都定为九百九十一金。”
九九归一,这真是一个不错的数字。
圆圆龇了龇牙:“你怎么不去抢?”
刚才还想夸她聪明呢,现在那个想法早已是悄然而去。
她这简直就是掉到钱眼里去了,捞都捞不回来了。
之后弗陵也并不知道家门口是怎么兴起拍卖棋谱的热潮的。
哪知道的她正被老大夫按着脑袋在头顶上扎针。
从妆花镜前看着那个模样滑稽的自己,都觉得忍俊不禁。
只不过老大夫常常恐吓她,要是说话和笑,任何面部表情的移动都极有可能导致针移位,到时变成傻子就怪不得他。
弗陵一开始虽不当回事,可到底也是不敢大声动作。
她还得帮原主将她的老大夫掏了掏耳朵,烦躁道:“外头整天吵吵闹闹的,不是练武场那边在练舞,就是门口在摆摊,你们郡主府可是个闹市还要热闹。”
“承蒙夸奖。”
“我这可不是夸奖你的意思。”
“这要是动静闹得太多,皇帝知道你一个郡主在府中养私兵可怎么办?”
“童老您就放心好了,我姑姑可是以逝的孝贤皇后,她临终前就为了我求来了公主所有的规制,如今我在府中养几个男宠怎么了?”
“真要以这个的理由?那你这胆子可真是猛啊,一点都不顾忌自己的名声。”
弗陵道:“名声在性命面前算个屁。”
“也是,算个屁。”
“你这胳膊上的黑”
“明天收拾东西,随我去个地方。”
“做什么?”
“你身上的毒需要药浴才能彻底解除。”
“离开郡主府,”
“他怎么还在这里?”
“昨晚称病,说留在这里养病。”
“您要去看看吗?”
“不必要了,好歹人家是家中独子,真要出点什么事我赔不起。”
“那您之前还撩他。”
“所以我后悔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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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是很生气很生气地走了。”
听说起谢玄道不辞辛劳地过来跑一趟后,弗陵神色一往如常地平静,斜倚在太师椅上,左手托在腮边,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
“这听起来并不像很生气的样子。”
看来他并不在意自己给他戴绿帽子。
可是但凡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会这般任由未婚妻子这般糟践声名?
唯一的可能是他也瞧出来了端倪。
毕竟能下棋下到大宋无敌手的人想必也不会弱智到什么地方去。
他既然能够瞧出来端倪,那其他人呢,其他人是否也是如此。
高继后要是也发现自己背后的小九九......
弗陵不敢再继续往下深想,忿忿然地拍了下桌子,“还不如直接怀疑我给他戴绿帽子多好。”
“又在说什么瞎话。”
圆圆是知道她的,就算是有这贼心也没有那贼胆。
这些日子她也算是看清楚了,璋宪郡主究竟在谋划什么。
“我可跟你说好,这伤害一个人是舒爽了,但要和好,却不是那么容易。”
弗陵抓过圆圆的胳膊,双手用力摇着她的手臂道:“圆圆啊,我的傻丫头,你怎么还看不清楚,他要真觉得被伤害了,就不会是现在这种可有可无的态度。”
她现在可是真巴不得谢玄道上门来找自己麻烦,这样也能让外头的人越发肯定自己,她只是为了所谓的儿女情长闹小情绪。
圆圆气得一跺脚:“到底是我傻还是你傻,你怎么还不信呢?榆木脑袋。”
方才自己可是扒拉着门板,亲眼所见谢世子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眼睛里闪烁着怒意,但他始终没有发作,隐忍克制着直到离开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璋宪郡主分明就是想要获取他的注意而已,既然效果已经达到了就应该见好就收。
弗陵忍俊不禁,笑着撇撇嘴:“我那有闲情逸致去关心他的情绪,我自己都愁得不行。”
抱手坐在椅上,盘着腿坐在软垫,身子往后靠着。
身边一侍女急急忙忙上前将她的裙摆往下捋了捋,挡住了只穿着鞋袜的脚。
弗陵便朝那个侍女微微一笑。
“还有几个人?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剩下的几位壮士,能否等到明日再进行笔试。”
圆圆听言,看了一下册子上的报名人员。
“就剩下一人了。”
弗陵道:“一人啊,好像也没对手可以让他应战。”
“要不,让这剩下的人等到明日再来,我今天看着也累了。”
圆圆迫不及待地表示赞同,快速将册子一阖:“刚好,也该吃完饭了,今晚炸酱面有改良,酱料从猪肉换成羊肉。”
弗陵脑袋一晕,险些从太师椅上栽倒下来。
这家伙怎么逮着一样东西就非得吃到吐不然不罢休?
正被侍女扶着起来时,忽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她给唤住。
“等一下。”
那个男声说:“郡主,我想今日必须比试。”
衣裳明显可见是元诏帝于今年开春时赐下的蜀锦,她记得谢玄道也有这一身材质的衣服,就连这衣服式样做工,都与谢玄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能穿得了御供的蜀锦,由此可见这人身份非同一般。
弗陵顿了一顿,险些没认出来这蒙面壮汉究竟是谁。
待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从耳畔处传开吼,弗陵莞尔。
“是南阳郡王啊。”
那天他坐下小白忽然间不太话,不由分说地将他带走之后,今日还是弗陵第一次见他。
弗陵忽然来了兴致,起身走到他身前:“你打扮成这样混进来做什么?”
南阳郡王咧着一嘴的大胡子一笑:“你不是在招武师?”
弗陵笑笑地侧头望向圆圆:“你跟他说的?”
她可是明明白白地跟府内的人说过,自己这番搞那么大的一场戏,可不是为了让皇宫中的某些人瞧出自己在壮大自己的亲兵队伍。
是以,她自始至终在外散播的都是璋宪郡主要另选夫婿。
圆圆摇头看向大胡子。
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瞧见的生面孔不少,但眼前这大胡子从眉眼中,依稀还能够瞧出几分俊郎清秀。
南阳郡王摇了摇头:“没有,我看外头告示过来的。”
贴着告示,对外又放任谣言满天飞,她现在的行为就好像是在等谢候家厌烦了她不顾忌女子名声后主动退婚。
她肯定是把握住了谢家老祖宗在意的东西。
谢家老祖宗是拿过贞节牌坊的烈妇。
老镇北侯为国捐躯,血洒疆场,那个时候老镇北侯夫人就身怀六甲。
如今的镇北侯是她一箪食一瓢饮教养长大的,不假于手。
即便年轻时遇到多少人劝她再嫁,她都置若罔闻。
年轻时候的镇北侯继承了老镇北侯的血性,国难时主动请缨,老夫人从未阻拦,甚至风风火火地送唯一的血脉上战场,即便面临生别都未曾在人前落过一滴泪。
谢家老祖宗坚强刚毅,可她同时也是一个十分注重女子声名的人。
若今天璋宪郡主大势声张的场面被人传到谢家老祖宗那里,怕是不久对方老太太得震怒。
南阳郡王心中所顾虑的这些全然不在弗陵所考虑的范围。
她甚至忘记还能直接走谢家那位食古不化,越老越糊涂的老祖宗面前。
弗陵温和一笑,侧过头来对南阳郡王道:“怎么忽然想要应聘武师了?”
南阳郡王摸了摸鼻梁骨:“怎么,不成吗?之前可是说好的比武论输赢,赢的人就能留下来,不拘身世,不问品性。我自认为我身世不错,品性极佳。”
弗陵面上挂着恰如其分的笑,并未直接开始拒绝。
“的确。”
可他并不知道自己招聘武师究竟是想做什么。
南阳郡王家中独子,父母眼中的眼珠子,手心宝,上头还有七位如花似玉的小姐姐。
要是将来随同自己和亲的路上碰到什么意外,自己没办法还对方家里一个完完整整的大儿子,她还不得被片了肉去。
之前弗陵就有过这个顾虑,是以在选人的时候是慎之又慎。
但凡家中还有老人需要赡养,孩子需要抚育,都在拒绝名单内。
现今选中的这些全是无父无母,无儿无女,一生毫无牵挂。
南阳郡王这身世,实在是让她招惹不起。
弗陵笑笑道:“众所周知,郡王武艺平平。”
南阳郡王面色一愧,“平平并不代表不会。”
都怪自己仗着爹疼娘宠姐姐爱,过去实在是没真用心在这一行当上。
几乎只是在开蒙的时候学了个花拳绣腿而已。
可是真男人打架难道不是就那么一回事。
你一拳我一脚,先将对方干下场者胜。
是以,他对自己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弗陵一脸的茫然无奈:“既然郡王这么坚持,我再强行拒绝也确实不合适,既然郡王决定比试,那就让圆圆跟您应战吧。”
状况之外的圆圆:“我挑战他?”她摆摆手,不欲应战。
“怎么,你没信心?”弗陵紧紧挨着她手臂,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赶跑他,以后晚饭做什么我再也不置喙一句。”
南阳郡王面色也是一脸的凝重古怪。
“她可是圆圆。”
弗陵道:“我知道啊,我身边近侍,左膀右臂,若是能胜过他,您便能如愿以偿地留下来。”
南阳郡王腮帮子动了动:“我不跟女人打,那样胜之不武。”
弗陵扯了扯唇角,余光轻瞥到那处隐忍不发的傻丫头身上:“郡王好胆量。”
······
问道棋馆。
棋馆老板人称酒鬼,这一沾上点,不醉还就誓不罢休。
男孩抱着棋盘来鉴定时,无奈只好找上这家的儿子。
“我看你这件东西想要卖出高价很难喽。”
说话的这位便是棋馆老板的儿子,以锱铢必较,贪财出了名,偏生在鉴定棋盘上这一点独有见地,便被人冠以“小财爷”之名。
明知道这家儿子的缺点却还能来到这里的,无非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他看不过两眼就做出这番评定,男孩自是心有不甘。
“怎么不能?是哪里有问题?”
小财爷将棋盘翻转了过来,指着一处凹槽道:“你看这个地方,唯独到了这里就凹凸不平的,像不像人的肚脐。”
男孩咬了咬自己略微干燥脱皮的唇:“那你看究竟能买多少?”
“至多二金。”小财爷沉思良久,最终面色凝重地比划出两根手指头。
男孩差点因为这个鉴定结果咬破唇皮。
哪里知道这小财爷竟财迷心窍,抱着棋盘不撒手。
“怎么回事,这又不卖了?那我刚才隔搁这里给你白卖苦力啊?”
男孩抱着棋盘也不撒手,偏生自己力气小,只能二人各执一边。
“二金,你还不如去抢?”
见对方稍一分神,男孩忙不迭地要去将棋盘抢回来。
“我看你们这棋馆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你也学不来你老爹那样识货,还不如去让你老爹醒醒酒后过来。”
男孩哼哼数句后,抱着棋盘便要离开。
小财爷痛心疾首,就差从柜台这边将脑袋探出去。
“你这怎么还不信?我可告诉你,就算我爹亲自来看了也是如此。”
“狗屁。”
实则小男孩并未走远,他往棋馆内一常年到这里下棋对弈的老秀才身前过去。
“我看你们这棋馆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你也学不来你老爹那样识货,还不如去让你老爹醒醒酒后过来。”
男孩哼哼数句后,抱着棋盘便要离开。
小财爷痛心“我看你们这棋馆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你也学不来你老爹那样识货,还不如去让你老爹醒醒酒后过来。”
男孩哼哼数句后,抱着棋盘便要离开。
小财爷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