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心口发麻,一阵一阵难以言喻的酸麻泛过,牵引着四肢百骸,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
“你要不要帮我?”
“你过来。”
喉咙沙哑,泛着疼,好像被沙子磨过。
刚才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在素描纸上打了个人物轮廓,现在拿着笔在纸上涂涂抹抹。
“我在画了。”
宋砚抿了下唇,手心捂在心口处,刚才那处的灼烧感扑面而来,凶猛且澎湃。
他心疼。
······
弗陵将画给他,背着手垂在身后,看他的态度,看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心底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老板,收了画,可能答应我的事了吧,我手里头其实还有很多齐邧洗黑钱和贿赂的把柄,用新热点转移旧热点。”
宋砚审着她的画,闻言才幽幽抬头瞟了她一眼:“很难。”
弗陵怔了片刻。
“齐少晨就是个关键时刻容易犯蠢的人,他最近的确是在托人查当年的事,他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父亲也参与其中,依着他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怕是瞒不住的。”
弗陵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覆上一层阴影,故作轻松地语气。
“不撞南墙不回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到时候非得鱼死网破不成。”
大抵是对自己很失落吧,原本她就是抱着很大的希望来找自己,原本她也放下所有的骄矜。
宋砚看了她一眼后,手一用力,拉过她到自己怀中来,可小狐狸硬是咬着一股劲,执拗地,僵着背脊站着。
“很难,可我懒得等你那么多年。”
感情那些事最是难说,他怕分开得久了,就算仅有的那渺小的好感也会被时间消磨得一丝不剩。
她怔忪之间,宋砚顺势拽了她的臂弯,将她拥在怀里,捏了捏她的脸,颇有了些力道,像沙漠里渴极了的旅人寻到一抹水源。
“到时候人老珠黄了,我可不就亏了。”
“......”
温热的呼吸吐在耳畔,雄浑滚烫的男子气息在身后圈着,几欲要侵染到四肢百骸之间,让本就不太习惯近距离接触的她不适地扭动着身体。
宋砚按住她的手,“别动。”
若不是知道她其实心底压着一百个一千个不情不愿,还真以为小狐狸竟敢撩拨到这个程度。
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身子往后一缩,上身坐直,让她避开那难以言喻的触碰。
宋砚轻轻地松了一口气,那只落在她腰上的手收回,却顺势抚在发顶,从发根到发稍,五指插入,轻轻地顺着头发生长的方向往下通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通着发。
“你毕业后想做什么?”
状似漫不经心的语气,一边摸着鸦青似的长缎,一边和她说着话。
“还有三年,没想那么远。”
“我今年就要毕业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你不能在继续打游戏吗?偷偷的打,不让你父母发现。”
宋砚轻嘲一笑:“不行,我连出个省都困难。”
“哦。”她还是知道有些国际性的比赛是要在别的城市举行的。
“不过我还是能偷偷地打。”宋砚眼眸很亮,低沉的笑声从身后绕了过来。
“就算以后不能在台前打,我也能在幕后制作,除了游戏,我好像也没什么喜欢做的事,我爸希望我子承父业,但我不喜欢跟人说话,我恨不得拿张胶布把那些人的嘴封起来,但在网上就不一样了,隔着网线骂人还带劲。”
弗陵想起在打游戏的时候,那些男生真的是脏话漫天飞,忽然觉得宋砚可能也是那些男生中的其中一员,顿觉形象奔溃。
“那你去参军吧。”
磨个两年,把这还要打游戏的心给磨灭了,到时候也不用家人逼迫了,顺理成章就从了政。
宋砚错愣地瞪大了眼看她,“你竟然希望我参军?你得两年见不到我,你什么意思?”
“......”
弗陵吞咽了一口唾沫,呵呵地笑。
“进去后,你爸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到时候你找个机会建功立业,跟组织申请一下,只有你能力还在,说不定还能代表国家参加国际比赛,到时候就是为国征战,多帅啊!”
她全然不清楚在役军官能否参加这些游戏性质的比赛,不过是自己天马行空的胡扯。
宋砚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及腰的长发,如珍宝似地捧在手间:“两年,你就是大三,21岁,我有点担心。”
“......”你还留在这里我才担心。
没得到一个确凿的答案心底到底是虚的,弗陵抓过他的手,止住他所有动作,目光紧锁住他漆黑的眸。
“刚才你是答应我的吧,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宋砚抱起她扛在肩上,将人放在床的正中间,深沉漆黑的眼神笼罩着她身上,舌尖抵着腮帮,似乎在强自压抑着什么,往后退了几步,恼怒地挠了下后脑勺,转身去沙发拿起自己的手机。
再回头时,扯了扯嘴笑得勉强:“长夜漫漫,要不我带你打游戏吧?”
“......”
真是个憨憨。
······
自从头一次与宋夫人喝茶时提起过的楚元亨一案后,徐静便很久也没见到宋夫人了。
过去每个星期天的午后,但凡她做了点好吃的好喝的都会主动给那边送过去一些。
可自从那次喝茶不欢而散,就再没怎么见过面。
清明前日,徐静却与宋夫人不期而遇,惊得她慌乱之间欲走。
到底是敌不过宋夫人身边带来的人,三两下就被请上车了。
“你不是说不认识这个人吗?为什么来给他扫墓?”
徐静故作茫然:“宋夫人说的是谁?”
“楚元亨。”宋夫人咬咬牙:“你别不承认,楚元亨的墓前就放了一盒糕点,那是你做的,我只看一眼知道。”
徐静咬了咬牙,真后悔自己当初干什么要假好心去给她送糕点,吃了她那么多东西依旧眼高于顶,看不起她就算了,还杵在这里对她颐指气使。
“宋夫人,您怕是不知道,我其实在今年二月初就在江城开了第一家点心屋,生意不错,这些日子又恰逢清明,买糕点祭奠先人的也不少。”
宋夫人道:“你是要我调监控是吗?”
徐静全然不信,依旧是一副纳闷不解的样子:“宋夫人,您在说什么我真的不清楚。”
宋夫人抿了抿发白的唇:“我知道你在忌惮些什么,虽说楚元亨到现在身上还背着污名,但离着齐邧倒台的日子也差不多了,当初是他把楚元亨给推下深渊,你现在在他身边,吃香喝辣的日子能待多久?”
徐静默不作声。
齐邧要倒了她也有预料,这段期间明显能感觉到他的精疲力尽,说是自从被齐少晨给耽误的那桩生意导致公司好几个经销商都脱手跑了。
产品没有销路,资金得不到回笼,工资发不出去,加之近年来经济下行。
她每天尽力地安抚他,宽慰他,让他放心,实则心底是高兴都快疯掉。
前妻的钱已经被他给挪得一丝不剩了,现在就只剩下他攥着的那些棺材本。
只要他敢动那就是死路一条。
至于楚元亨的事能不能翻案,根本就不一定。
总不能叫死人开口承认自己无罪。
宋夫人看着她怔忪的态度,问道:“齐宥才是楚元亨的女儿吧。”
徐静眼神闪烁,坚持要下车去。
宋夫人按住她的手,“当初他出事后,我们才听说你和他早在三个月前离了婚,他是知道自己逃不过,为了保全你们母女才离婚的吧?徐静,你要忍到什么时候,看着言言认贼作父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