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庄顿了一瞬,又接连点了点头,揉着已经疲惫不堪的眼。
“您可是第一次因为私事耽误了工作。”
“你是不准备下班了吗?”
庄庄又是一个激灵,连忙摇摇头。
现在公司里除了自己外其余同事都在放年假,他怎么会不想下班。
拿起公文包急哄哄地便推门遁去。
“您好好休息啊,提前祝您春节快乐。”
手机里微信传来庄庄发来的一句告别语音。
程鹤殊推出微信后,冷笑着扬了扬唇。
谁说现在就允许他放年假了,老板都还没敢提休息呢!
程鹤殊看了眼时间,落地窗户外,也是被浓郁的墨色填充着,他烦躁地瞥了眼那碍眼的绿植。
似乎是在这冷色调的光线里,原本还青翠欲滴的绿植这时候焕发着浓墨重彩的深绿色。
这个时候还不过来,是不打算过来吧。
前两次,她都是在科研所下班后的半小时内就出现在她家,今天却来迟了。
是真的,真的,很不将他的话当回事呢。
夜半三更,路上连鬼都懒得出去,房门口却突兀地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弗陵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屋子里很黑,只好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照明。
今晚自己本来还打算在科研所熬夜做实验的,庄庄的一个电话将她连命催了过来,就只为了那暖房里的一点绿植。
她还以为是多大一点事,没成想程鹤殊还小气得让人无语凝噎。
幸好这个时间点,程鹤殊已经是睡着了,要不然还真不敢偷偷摸摸前来。
趁着主人睡过去,趁机搬走家里的东西,莫名有种做贼的刺激感。
“你现在的姿态很像是晚下班回家的女主人?”
突兀的声音从客厅的沙发座处传来。
黑暗里,一双眼睛如同鹰隼,捕住了她。
陵错愕地停下所有动作,下意思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说:“你,怎么......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应该在国外。”
庄庄给她提过醒,但也叮嘱着自己不能将告密这件事跟程鹤殊说。
是以,要她装傻充楞,假装不知道他还在国外。
程鹤殊嘴角轻扬:“你记性不错,为什么就没记得住我跟你警告过的,每一句话?”
要送她去吃牢饭是吗?
怎么每次都是这种烦人的话题?
可能是两顿面条还是没法完全将他渥热。
估计要三顿。
弗陵呵呵地笑,目光不自觉地偏向另一侧,企图跳脱开这个烦人的话题。
她抬手在耳畔,扇了扇,丝毫不见影子的小蝇虫,“大晚上还麻烦你这样等着我,应该饿了吧,我去煮面。”
程鹤殊冷眸射过:“停下,你再敢进一步试试,你......”
弗陵已经快步窜进厨房里。
程鹤殊:......
何老这是给他找的什么医生,正经事全部做,做饭的事倒比普通人执着。
弗陵对他的警告将冰箱柜给打开,找找之前自己放在这里的一些食物。
可冰柜里却空无一物,纤尘不染。
她一脸纳闷地嘀咕着,“怎么没有了?面条呢,鸡蛋呢,还有几颗番茄的。”
程鹤殊从身后过来,语气冷漠:“我扔了。”
脖颈处寒气渗透过来,她神色不自觉一僵,绷着身子转过身去。
“你扔了我买的东西?”
程鹤殊淡笑不言。
弗陵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要钱的。”
程鹤殊淡淡一笑,只是眉宇之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意。
“我没给你发工资?”
弗陵点点头,不可名状地叹了口气:“也没见你拖欠过一次工资。”
而科研所里耗费甚大,她当然希望程鹤殊能赚好多好多钱,这样自己也能做好多好多耗费极高的实验了。
当然好好赚钱的前提是他得长命百岁。
要不然换成其他资本家上台,科研所还不得被人当成办公楼出租出去都不一定。
毕竟这种烧钱,收效慢的医疗事业,估计也只有这傻狍子愿意做了。
先声明,傻狍子这话,可不是自己给他起的绰号。
外界都是这样评论他的。
程鹤殊说:“何老让你来是来这里做医生的吧?”
她愣了一瞬,纳闷地点了点头,自己不是来做医生的,难不成还是做丫鬟,生活烧饭的?
“是。”
程鹤殊微微笑了笑,如沐春风:“你现在做饭很开心是吗?”
弗陵腮帮鼓了鼓,寻思着自己这阵子的所作所为,自己反而不自觉地笑了,说:“不是你自己不愿意让我给你看病的吗,所以我也只能先从给你做饭开始,这叫曲线救国。”
说起来自己的确是被他给带的,将初衷给忘了。
“呵。”
冷峭的声音从他喉舌中传了出来。
弗陵莫名地看他,笑些什么呢?
程鹤殊眸光微深。
“你想做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哦。”
他很了解自己吗?
才给他做了两顿面而已,装什么知根知底。
她都不清楚原主都被自己亲哥哥给扔了为什么还要挂念着他。
拿热脸去贴他那冷屁股,自己真是作死。
“没用的,不用在白费心思在我身上,我不报警抓你,是看在何老的面上,对你够客气了,如果你自己不是仗着何老的身份为所欲为,你以为现在还能出现在我面前?”
弗陵被他说得更觉得几分羞愧难当。
要不是有了何教授的帮助加持,她也不可能那么爬得了后门。
“可我也是有填了申请表的。”
弗陵颇觉几分委屈地说:“而且按照我的能力,我不觉得自己会比其他申请人要差,最后还不是我独占鳌头,最后无论如何,你看到的只会是我。”
“呵。”
又笑了,怎么又笑了?
弗陵但觉莫名其妙,就敲着这阴阳怪气的笑吧,够嘲讽的,心底便憋屈得厉害。
“我说的可是实话啊。”
程鹤殊弯了弯唇,环手在胸前:“自信是好事。但我选的医生,只能是最好的,如果连我生了什么病都不能说出个所以然。那我还怎么相信你的能力?”
他的病到现在医学界不是还没有一个彻底的定论。
太复杂,太难懂,太棘手。
为此才将何教授生生地熬成了秃子依旧对他的病情一知半解。
弗陵抿了下唇,“可你就算是让何教授来,他也还在研究你的身体情况,不清楚怎么治。”
程鹤殊笑:“既然这样,那何教授和你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啊。”弗陵眉眼弯弯,眸子华光流转:“我比较年轻,他年纪大了,受不了你这臭脾气。”
程鹤殊轻咳了一声,似乎是被什么给噎着气一样,又像是胸口中了一箭。
“我现在,每分每秒,跟你说话,牙都疼。”
弗陵抿了抿唇角,看着他一副受伤的样子,“我感觉到了,你说话都吞吞吐吐。”
程鹤殊无语地看了她几眼,只是那天真纯澈的表情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出去。”
弗陵皱了皱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得罪了他。
“我,我现在……”
程鹤殊左手撑在流水台上,小臂上肌肉露出流畅线条,指了指门口。
那是什么意思自然一清二白。
“我现在是不能,但医学还在发展,你要相信,以我的能力,将来科研所一定能够研发出对你的病有治疗效果的药。我这些年一直都在努力,我从进科研所的唯一目的就只是这个,所有人都能否定我的努力,唯独你不能。算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什么也不懂。”
弗陵不可名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低着头从他身侧走过,拿过自己放在鞋柜上的包包就从程鹤殊视线中溜走了。
程鹤殊愣了一瞬,琢磨着她刚才那句话的深意,不自觉间眉心拧得越发地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