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昌长公主面色倏然一变,原本放在桌上上手不自觉地收紧了,眼神直直地盯着那串珍珠耳环。
那串耳环早已经丢失了几年,原本她都已经当其不存在。
但倏然一见,旧日的回忆猝不及防地在脑海中重放,她无法做到佯装无知。
但让她不明白的是,这个东西如今怎么会在这个黄毛丫头手里?
而且最让她惶然无措的是,夏令仪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威胁。
夏令仪错开视线,微微一笑。
将流寇的后颈一提,拽到国公爷面前。
“你来跟国公爷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老老实实说,别逼我用刑。”
流寇吞咽了一口唾沫,弓着头,额头冒着冷汗。
“我们兄弟四个是江湖上杀手,当日长公主雇了我大哥一千两黄金,要我们兄弟四个把这夏小姐性命取下,可惜我大哥和其他两位兄弟如今已然死了,我们的任务没有完成,如今我愿意将一千两黄金都还给大长公主,只求夏小姐能放我们一命。”
宜昌大长公主冷不丁笑了笑,唇角不由得紧紧地抿起:“就凭这个人的片面之词,也想要诬陷?当真荒唐。”
夏令仪轻掀唇,笑着,“这个人说的话您不信,那这个耳环呢?这个南珠耳环,难道真不是您的?”
宜昌长公主面色倏然一变。
夏令仪越发确定这个耳环于长公主而言,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说起来,这个耳环不过是自己父亲给的,他在自己决定首当其冲来到国公府给宋襄瑜守寡时,神神道道地将这东西给自己,且耳提面命说,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威胁威胁这个恶婆婆,日后她的日子也还能好过一点。
但具体是什么原因,她父亲却不愿意据实以告,这让她心底着实煎熬了许久。
“这个耳环是怎么来的?”夏令仪踢了流寇一脚。
流寇后脊一痛,哼哧哼哧地吐出灼气,“是大长公主掉的。”
夏令仪半倾下身,“掉在哪里?怎么就那么巧被你捡到?难不成当初你们在一起?但有什么事情需要掉耳环的地步?”
宋国公和宋襄瑜皆是面色一冷,“你什么意思?”
流寇面色微微一惧,却是口齿嗫喏,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之前夏小姐也没说起过这个问题,更没有为此套过任何话。
他有些焦急得头冒冷汗。
夏令仪凑近他眼前,语气渐低:“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憋回去。”
宜昌大长公主忽然笑了起来,“要不是你拿出来这个,我都差点忘记这东西到底掉哪去了。这么多年了,你能将这个东西给拿出来,我倒还是真小瞧你了。”
夏令仪微微一愣,转过头去瞧她,讶然于她这般坦诚就把耳环给承认了。
必这东西于她而言,有很大的意义,要不然也不会这般迫不及待。
可这火急火燎的姿态,不就正好可以跳入她早就挖好的陷阱。
“所以说,这东西还真的是大长公主您的?”
“对,丢失了很久了。”
“这么巧?”
“是。”宜昌大长公主咬牙应下,可旋即却是微微一笑。
“这南海珍珠耳环是当年先帝赐予的,只是身边的人手脚不干净,将这珍珠耳环偷走,只是没想到如今辗转落在这些人手里,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有多少年了,没想到你拿这个耳环却想给我设这一个局。”
夏令仪站直起身,摊了摊手说道,“长公主的意思是您身边的人手脚不干净?”
宜昌大长公主眼神微眯,“重点是你给我设了个局,你别混淆视听……”
夏令仪截断了她的话,“我从小就跟着我父亲审讯犯人,对这刑讯最是有自己的心得了,要不,我来帮长公主您来审讯审讯。”
由于年代久远,珍珠耳环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先帝所赐,可惜现下先帝已经不在,她说什么都可以。
“放肆。”
宜昌大长公主忽然一怒,起身走到她身前,将自己的手抬起,正要挥下。
宋襄瑜却忽然挺身而出,替她挨下了这一击。
清脆的响声犹在耳侧。
夏令仪目光直勾勾地瞧着宋襄瑜脸上的红印,有些困惑于眼前这个“丈夫”平时不是挺怂的吗?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宋国公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疾步往宋襄瑜面前走来,目光怔仲地瞧着他,唇舌嗫喏,却没有近前说过任何的话。
与外界所传几乎一致,国公府都是这个长公主说了算,至于国公爷,平时都得看她脸色行色。
过去只当成坊间笑谈,原来传言所言非虚。
宜昌大长公主冷眼旁观着宋襄瑜这个样子,心底着实是恨铁不成钢。
“我身边的人如何,我会自己查,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夏令仪不轻不重地哦了一声,耸肩:“看来我们大长公主紧张了。”
“这就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宜昌大长公主已气得胸膛起伏,气息紊乱。
宋襄瑜手放在夏令仪身后,低声道,“别给我把事闹大,否则我饶不了你。”
腰上的手力道渐重。
夏令仪瞪了他一眼,眼神征询着他,识相的就把手给我松开。
宋襄瑜置若罔闻。
宋国公看了一眼宋襄瑜脸上的红印子,眉心渐渐沉了下来,道,“我也觉得该好好查一查,但这件事就不需要劳烦到旁人,大长公主自己有主意。”
将话撂下来后,朝夏令仪看了过去:“你现在先把南珠耳环物归原主,今日之事就不在追究。”
不在追究?
他们敲得这一手好算盘,要不去账房当管账先生那还真是浪费了这一身精打细算的本事。
绕是夏令仪再怎么胆大包天到可以在敬茶的时候气气自己名义上的婆婆,但当国公爷亲自跟她说起这要求时,心底未免犯了杵。
眼瞧着这都是手无缚鸡之力,温文儒雅的样子,话却说得如此地中气十足,夏令仪只是微微笑了笑。
旋即又揽着边上这人的手臂,朝宋襄瑜谄媚地一笑道,“时辰快不早了,我们俩今天早上不是还得进宫,快去给拜谢太后,不能让老人家等急了。”
······
宋襄瑜将夏令仪拽着便出了院外。
“你到底想搞什么鬼?非把我家闹得鸡犬不宁才肯罢休?”
夏令仪微微蹙着额头,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你没觉得,你爹娘有点古怪,特别是在说起这南珠耳环的时候。”
宋襄瑜身子微微一震,狠狠地将她的手给甩开,“我看你就是存心不想让我有好日子过。”
夏令仪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叫她不想让宋襄瑜有好日子过?
这难道不是倒打一耙?
当初他们强卖强买撮合这桩不切实际的婚约时就该知道会有今天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