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顾忌着老头说自己有心脏病,坐不得飞机。
说到底,他不外是恐高。
不知道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公众号,说是飞机会有辐射,还不如高铁来得安全且平价。
弗陵只好随了老头子的想法。
到了高铁站后才知道,就算最快的一班车也要五个小时多。
她咬咬牙,“你看手机的辐射比起太阳光的辐射还要强,你以后还是少看点手机算了。”
檀老头抿了抿唇,半点都听不见别人的建议:“你不懂就别乱说,这些公众号上说的可是有科学依据的,你坐高铁哪能比飞机离太阳近距离?”
弗陵无奈。
检票了,便搀着老头往检站口进。
在老头身后,又跟着一行拖行李的佣人。
可真是兴师动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个领导微服出巡。
弗陵往后看了眼,余光中微微一灼,似乎是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转瞬即逝。
可等她再想要确认是否是自己看错还是事实如此。
可到底是挨不过人群的川流不息,层层人影交叠,很快地便从自己身侧错身而过。
坐上高铁后,老头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环境还挺不错的,价格平民,而且就咱们国内土地辽阔,地大物博,高铁是最符合国情的。我最讨厌的就是一些没脑子的说什么高铁技术含量低,所以国内才大力发展高铁。”
弗陵低声笑笑:“这又是在哪个公众号看到的?”
老头说:“不是,我有微博,昨晚上发微博说要坐高铁看我老朋友,被一个慕洋犬公知给骂了。”
他还煞有其事地将微博展示给自己看,“不过你放心,我骂回去了,也举报了他。”
说到这里,老头发现这渣浪的办事效率可有待提高,这都一个晚上了都没能将人号给封掉。
“你有微博没有,帮我一起举报他。”
“.......”
任长洲也笑笑说家里所有人都被老爷子命令去举报那个公知了,如今就差她一个。
弗陵呵呵,这龟仙人无理取闹起来还真是让人束手无策,无奈地笑着,将手机交出来给他,“你自己去弄,我去厕所。”
“才刚上高铁你就去厕所......”
檀老头见那袭藏青色的长裙逐步从自己眼眶中走远,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低头摆弄手机,举报了那个恶心人的公知后,见对方还有本事在网络上到处骂国家政策,气不打一出来,索性与其隔着一根网线对骂了起来。
若不是被任长洲拿走手机,说是到时间吃药了,估计都不肯放过那个慕洋犬。
“你去看一下。”
任长洲一顿,只见老头将药服下后,直勾勾的眼神盯着自己,便说:“小小姐去厕所,我是男的,好像也不太方便。”
老头猛敲了他脑门:“谁说让你去看小晚了?我说的是刚才看到一个女孩子推着餐车过去,好像那些盒饭不错。“
······
弗陵并没有真去厕所,之前跟老头子故意说起那些话,不过是找个借口出来透口气。
过年出行的人不少,不少外出旅行就是走亲访友,自然也有部分人是为了返工,车厢间的小道被手拖行李箱和一些物品给挡住了道。
列车员微笑地告知乘客要将东西往里侧放好,让出通道,有列车员帮忙协助,有清洁人员在清理通道。
弗陵靠在窗前,她站在两截列车厢之间,走了那么多截车厢也只有这一截这里没有人,其余的都被买了站票的人站满了。
外头好像是在下雨,听不到雨水的声音,只是看见雨丝子在车窗上划过或深或浅的痕。
天也越发地雾蒙蒙了,今天的出来前天气本来就阴,湿冷湿冷的。
她的外衣还放在座位上没穿过来,现在站久了未免有些冷。
列车开过一处隧洞,只感觉到整节列车车厢内黄光这才明显了许多,而外头的隧洞,黑漆漆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她将眼贴着车窗往后望过去,想要看看隧洞内到底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可车速过快,等到她想发现什么时,又再一次被黑漆漆的景色惑了过去。
窗户内忽然混入了什么人影,身子颀长,她不过也到其肩膀左右。
身影的主人眼神也是奇怪,若是其他乘客,一般都只是不小心目光交错,但下一瞬也会礼貌性地将眼神挪开。
可没人像他这样会直白地看自己,即便被发现了,还是那样理所当然。
身后的影子忽然几步上前,下颌就顶在她发顶,轻轻地用下颌摩了摩她发顶。
她微微一怔,还只是当做自己看茬了眼,可窗户内的人的脸,鼻梁,嘴唇,下颌,眼睛,每一寸都越发地明显。
她想动,头顶被压着。
“刚才打你电话,你没接。”徐七说。
弗陵顿了一瞬,“我手机被老爷子拿去玩了。”
她想转过身,可身后的人并不打算往后退开,她也不好这就这样挪过去,僵着后背不敢妄动。
深吸了一口气后问他:“怎么忽然过来了?不是说好很麻烦的。”
“打听到你乘坐的车次就过来了。”徐七说:“打听你消息才麻烦,买车票这事,一点都不麻烦。”
“你消息可真灵。”
他笑,嘴角忍不住扬起:“我很机灵的。”
弗陵不知的该说什么。
气氛尴尬在这里,身后的气息又热沉沉的,是他贴得又紧了,头这回是靠在她肩膀上,轻轻地呼吸着,眼阖下,似乎困极了。
弗陵侧了侧头,往右侧,说:“你怎么有钱买车票?”
“我去打零工了。”
“打什么工?”之前也没听他说。
徐七伸了伸手臂,拉过她的手去摸他手臂上结实的肌肉,“我力气大,他们让我搬运快递,但我见送快递赚的钱比较多,我就又去送快递了。”
他说着,又笑了。
弗陵一时心底也不是滋味,问:“之前怎么没说?”
可过了一瞬,她轻呼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算了,我不问了,这样就好。”
双手被一股温热的力道轻轻熨帖着,是绵软的布料,隔着一层羽绒服,他的手渥热着她的双手。
弗陵低下头时,只看到那一身的黑色。
当初除了觉得这衣服保暖外,更多的原因是觉得衣服款式很修身。
她摸了摸外头的布料材质,软软的,热热的,“衣服还合身吗?”
他点点头:“很暖和,只是,今天有人还说我买不起这身衣服,怀疑我是拆了客户快递。”
“怎么这个世界上什么人都有?”弗陵没想到给他买件衣服还闹出这些事来,心底也担心他因为这件事吃亏,问:“那你是怎么解决的?”
徐七说:“没时间同他扯,他也没证据,我拿了工钱就走,以后再也不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像极了小孩子在赌气。
弗陵:“哦。”
就这样淡淡的一声就结束了?
徐七看着她,心底还有几分不明所以。
可随之又见她抚着唇角在笑。
徐七问,却不见她回,指尖落在她下颌处,将她的脸掰了过来,固执地问,“那你为什么笑?”
弗陵的语气淡淡,从始至终她的声音,就连忽然间的笑,也都是淡淡的,毫无起伏。
“你是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吗?”
“也不是。”他搔了搔头,将额前头发捋乱,头发有些许乱蓬蓬的。
这些天住在工作的地方,昨晚又是上了一整夜的夜班,要说洗澡根本就来不及。因为一大早就提出辞呈,收拾行李赶往高铁站,一上高铁就找她来了,哪还有时间打理自己。
见头发乱了乱,索性把羽绒大衣的帽子给戴了上去。
弗陵从车窗上看到他的动作,宽大的帽檐遮盖住他的眉眼,长睫覆下眼睑,如雅雀的黑羽,更加沉稳,也越发神秘。
他似乎也发现了,落拓在车窗内,属于她眼神的倒影。
他停下动作。
弗陵目光斜瞥向别处,咳嗽了一声,“我脚麻了。”
站了那么久,不敢动,背脊僵硬发直,脚麻也不奇怪。
他顿了一瞬,紧抿的薄唇微微翕动,想说什么,却听弗陵问他买的是不是站票:“站票的话,要站五个多小时。”
徐七木然:“那就五个小时吧。”
语气仿佛这五个小时的站立轻而易举,可等他真站了五个小时才会知道脚酸腿麻。
列车上的广播发出通报声,告知乘客下一站所到达的站点。
弗陵寻思着自己出来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便对他说:“我跟老头子说是过来上厕所的,要回去,要不然他会叫人过来找。”
他点了下头。
却不见做什么,好歹你将路给让让。
弗陵转过身去,手推了下他手臂,没推动:“你,你能不能先让让?”
身后突然有人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小小姐,你在哪?”
是任长洲的声音:“要吃午饭了,您快出来,别躲了。”
弗陵一时噤声,害怕被任长洲发现,也不敢再随意出声动弹。
看她一副警惕四起的样子,徐七眉心拧了一拧,随后,不动神色地将她拉到自己怀中,抬起手,用大衣将她完完整整地裹住。
身后有手揽在她腰后,将她拉到他胸膛下,不留一丝缝隙紧贴上他的胸膛上,大衣制造下隐蔽的环境让她置身于温暖的怀抱中。
任长洲还在徐七身后,取出手机打电话。
“到处都没找到小小姐,厕所里也没人,该不会她找错车厢了。”
“你们注意一下每节车厢里的乘客,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走错车厢了。”
隔了老半晌,任长洲的脚步声再逐渐走远。
弗陵松了一口气,眨了眨大眼珠子,戳了下他腰间软肉:“他走了。”
“嗯,他走了。”
久久,未见腰腹上的力道有半分动作,弗陵叹了口气,又用力地捏了两下,“臭死了,你几天没洗澡?”
徐七慌慌张张地松开手,支支吾吾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声的沉默和慌张的表现也印证了他的确是洗过澡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