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陵确实也真没有想过要怎么去跟那些人解释,三人成虎的事情多了去了,要是有一个人嚼舌根,自己逮着过去追着要解释,那她得多忙?
可听小易说最开始流言就是从府上传出去的,外头才逐渐有了疯言疯语,甚至连赌馆都在开设赌局。
弗陵这个懒散的性子总算是在小易的催促下紧张了起来。
“是不能这样坐视不管,毕竟我现在就代表着王府的脸面,我坠了面子,李恪自己在九泉之下也不好过。”
莫名其妙被带上的李恪:“......”
他不会不好过,相反的,他好过极了。
每天都能瞧着自己的新婚妻子如何埋汰他,他高兴极了。
小易却是是点点头,小姐要是坠了面子自己当然也不好过,她可还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
“是啊,谁要是敢看不起您就意味着看不起王府,当然,您自己也不能自惭形秽,要是连您自己都瞧不起您自己,那就真的无药可治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也渐渐沉了下去,神情也不再同往日里的吊儿郎当,反而严肃了起来。
“小姐,我去我去,我帮你去查。”
弗陵道:“你还生病呢。”
“病好了。”她迫不及待地道:“奴婢喝了一剂药就好多了。”
她信誓旦旦,拍着自己胸脯做保。
无奈于她这般活力十足,弗陵招手让她过来,“你去找找看城中最热闹的赌馆,看看里面有没有咱府上的人。”
小易雄赳赳气昂昂地就要过去,到底是因为这股傲娇劲被弗陵叮嘱了一句。
“找小孟将军跟你一块。”
······
出门前,与淳于楹在院门外碰了个正着,争执两三句又开始要吵。
若不是听到自家小姐劝阻的声音,她怕是为了跟淳于楹比较出个输赢,还得将正事给耽误了。
淳于楹一跨过院门就闻到那阵臭气熏天的味道,不适地捏了捏鼻子。
早就知道她将那只无法无天的芦花鸡给养在自己院子中,可没成想,这么臭她还能忍得下去。
看她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怕是再不阻止就要在府内种菜种豆南了。
“你还有闲情逸致喂鸡?”
弗陵还没抬头看她就听到这么滔天怒意的一句话,心底但觉好笑。
她这火药桶,一点就炸的脾气还真是改变不了了。
“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是我该问你怎么了才是。”
弗陵道:“有话快说,我喂完鸡后还要收拾鸡舍呢。”
她掌心拖着一把稻粟,撒在鸡舍内的小罐罐里,很快地就被那芦花鸡给啄食了个一空。
胃口挺大,每次都要吃不少,但也没见长了多少斤肉。
弗陵又多拿了一手稻粟喂给它。
“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弗陵道:“你没瞧见是谁吗?”
淳于楹说:“我刚从外头回来,就只听到万福门口有人嘴碎,说你带了面首回府。”
弗陵挑眉,颇觉好笑:“面首?那我现在是不是成了整个京畿的大红人?”
淳于楹气得直咬牙:“你什么意思啊你,我可现警告你一句,要是你敢给李恪戴绿帽子的话,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弗陵啧啧地叹了一口气,道:“有意思吗你,总是动刀动枪的,威胁人的话就这么一两句,我听得都厌烦了。”
见她还要矢口否认,可外头的疯言疯语都传成什么样子了,她在外头乱搞什么的,自己不管,也伸不了那么长的手。
可她现在倒好,搞野男人还直接将人给弄到家里来了。
是真胆大包天,以为没人敢拿她这个王妃做什么,还是说,是真没打算继续将李恪,她名义上的丈夫放在眼底?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流言蜚语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我真的收面首的话,你不是应该高兴的吗?这样的话我自惭形秽,皇家就有机会休了我,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以后没人跟你抢他了。”
弗陵看她一副怒气腾腾的架势,起了身,抚了抚手上的稻粟碎屑。
“怎么感觉,我做些对不起李恪的事情,你反倒还要比他那个做丈夫还要焦急?”
“总之我就是不喜,不喜你做那些事玷污他的名声。”
淳于楹一个箭步走到自己面前,挽在身后的长鞭也指着她鼻子。
弗陵瞳孔微微一缩,当即往后退了两三步,道:“好吧好吧,你自己也别激动,我不出墙就是了。”
淳于楹咬着牙龈道:“总算是承认你要爬墙是吧,可现在后悔已经没用了。”
“那你总不能杀了我吧。”
长鞭立在自己眼前,她步步紧逼。
“除非你保证,你发誓,一辈子不做对不起李恪的事。”
弗陵忍俊不禁,心底想的是怎么会有一个人这么好糊弄,说:“在我答应你发誓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摆正下你自己的态度,将手上的鞭子给收起来。”
她停了一停,挽了下唇道:“要不然我觉得我这誓言肯定说得不情不愿。”
淳于楹渐渐冷静下来,将鞭子放下,却还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好了,兑现你的承诺了。”
“你刚才说你是从外头回来?”弗陵反问。
淳于楹又有将鞭子拿出来的架势。
“别废话,扯些乱七八糟的。”
弗陵说:“那你应该知道朝廷今早做了什么决定,这京城里又有哪一处的天变色了?”
淳于楹神色一顿,道:“你是说关于大佛寺的。”
“嗯。”
大佛寺的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她今早出门,不就是去打听到底是什么情况。
原本还担心是自己那晚的刺杀导致的佛庙被关,但后来才听人说是皇帝要将所有佛庙改成道观。
“还真是修仙问道修出问题来了。”
淳于楹嗤声以对,道:“皇帝真是想一出是以出,之前为了安置他找来的方士,大兴土木兴建了观星阁,现在还要霸去和尚的庙,也不知道这回是脑子哪根筋搭错了。”
弗陵挽了挽唇,笑说:“搭错了可不一定,你可知道这次大佛寺他是让谁去督办的?”
“谁?”
弗陵微愣,挑眉道:“合着你一天到晚在外头,什么都没打听到,你到底在外忙些什么?”
“我......”
弗陵环了环手,道:“好了,争辩这些也没什么。”
“总之,三皇子会领到这种苦差事,怕是皇帝要故意弄他,说不定还想弄死他。”
淳于楹不解道:“弄他做什么?”
如今太子出事,李恪又对三皇子继任没了威胁。
剩下的那几个皇子中又有谁敢跟他争。
他继任太子只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且一贯以来,淳于楹都认为皇帝就是为了给他扫清楚障碍,李恪才会死,太子才会失踪,这一切的一切,三皇子不就是最终的受益者?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说皇帝想弄死他?
作为弗陵耸肩:“不知道啊,皇恩难测,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过,皇帝不就喜欢各种各样作自己的亲生儿子吗?现在就三皇子一个,不将各种各样的损招落在他身上,又落在谁身上?”
淳于楹还是不懂:“我不懂,你再说清楚些。”
弗陵往后退了退,一时被她那双求教的眼神看得无奈。
“那我跟你说得简单明了一点,大佛寺被拆了之后,外头风声如何?”
淳于楹:“怨声载道,听说不少和尚不愿意还俗,不愿意搬离原佛寺,撞死在寺庙大殿中。”
弗陵笑说:“惹到这群至刚至烈之人,三皇子现在怕是犯到众怒了。”
淳于楹说:“皇帝让他怎么做他难道还能说不行了?”
“可皇帝可没他将至刚至烈的和尚逼到撞柱而死,这些寺庙本来就是要挪用改建为道观的,现在见了血,怕是那些道士也要嫌弃,嫌弃还是轻的,关键是民心。”
“一个失了民心的皇子,还能够有能力坐到那个位置上吗?”
弗陵瞧她那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笑道:“现在想明白了吗?”
淳于楹恍然,心底也不解皇帝做这些到底图什么,不过比起这事,她更想知道是另外一桩:“这跟你养面首有关吗?”
······
听说她带回来的那个面首是了无禅师时,淳于楹面色一冷。
那天晚上被他看出来了面容,本来想直接弄死对方这个威胁的,可就是被眼前这心慈手软的给阻止了。
“可这王八蛋怎么还给你弄回来府上了?”
被提及到的那人周身紧绷,一动也不敢乱动,脸色苍白地站着。
弗陵拖着腮看向那人,说:“寻死,被我给救回来的。”
“这么巧?”淳于楹眯了眯危险的眸子。
弗陵说:“上天注定的,他不是倒在你手里,就是栽在我手上。”
眼前忽然抵进来一个身影,手中的长鞭压在他下颌处,被迫抬高下巴,了无禅师心间发颤,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你干什么?”
弗陵看着这一副挑逗的画面,眼睛黑得发亮。
“没干什么。”淳于楹好笑不已:“就逗逗他。”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弗陵说:“先养着。”
“你可不知道,别看着这小身板柔柔弱弱的,听马车夫说,今天还趁我不注意跑了一遍,去报官,嘴里还嚷嚷着那天晚上你那天晚上意图刺杀的事。”
淳于楹脸色一冷,死死地盯了过去:“好端端的长了个嘴做什么?念经都堵不住是吗?”
了无禅师往后退了退:“贫僧并不将你们揭发的打算。”
“还想揭发?”淳于楹挑眉道。
弗陵忙说:“别杀了他啊,我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
“救回来做什么,浪费粮食。”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大佛寺的主持方丈,了无禅师,可是全天下所有和尚的佼佼者,人称圣僧的神仙人物,估计全天底下的和尚,就他最有代表性。”
“以什么名义?”
弗陵摸了摸下颌道:“外面的人不是都已经将理由给我找出来了,神闺寂寞。”
淳于楹斜眼看向她,扯了下唇:“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害羞的是吗?你还是女孩子吗?”
弗陵却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反正她丈夫都死了,现在坟头草就算没有一米高,等到来年春天,也应该能到她脚脖子。
了无禅师听着她们俩对自己的安排打算,甚至堂而皇之地起了要将自己关押起来的打算,心底微颤。
“二位施主,你们,你们到底要怎么做才肯放过贫僧?”
弗陵道:“给我念遍经来听听吧。”
她兴致勃勃,偏生坐姿乖巧:“往生经。”
淳于楹:“......”
李恪:“......”
“怎么了,这么看我?平日里要请他来念往生经可要花大价钱,皇帝也不允许,现在咱是一分钱都没花就让王爷享受这个待遇,不好吗?”
说到这里,弗陵挽唇看向了无禅师:“还是说圣僧您不乐意?”
了无禅师:“......”
······
淳于楹对于弗陵无厘头的行为简直不理解,原本还担心她这是借着听经书的名义想要跟和尚单独相处,调调情
可后来见她也确实只是一心一意听和尚念经,别无他想。
她自己却是忍受不住了,早早就离开,免得头疼。
得知这件事最高兴的无疑只有嬷嬷了。
误会解除,她心底也没了最初惴惴不安,担心王妃爬墙的心思,更是知道她让了无禅师给王爷念上七天七日的往生经一事,心怀感动。
可这就是因为感动,越发让自己之前不了情况前对王妃的误解和埋怨感动几分羞愧不安。
“王妃,老奴之前……”
弗陵见她面色愧疚,忙说:“嬷嬷您无需如此,其实一开始我还担心您会因为那些流言蜚语误会我,但现在只要您也信我就好。”
“老奴……”清榕眼眶湿润地看向她。
“嬷嬷我知道,您无需多说。”弗陵无奈道:“别再哭了,王爷也是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清榕破涕为笑,抹了下眼角道:“王妃今晚想吃什么,跟老奴说。”
“那我真说了。”弗陵也不客气:“今晚想吃猪肉馅包子。”
旁观了这一幕的淳于楹嘴角抽搐了两下。
“你这张嘴巧舌如簧的,当初就是这么骗嬷嬷,让她误以为你对王爷一片深情的,是吧?”
“怎么能叫骗呢?”弗陵一本正经,信誓旦旦:“老人家,受不得太大刺激,平时要多一些耐心,多哄哄。”
“反正我学不来。”淳于楹环了环手,脸上正义十足十,一股不与虎谋皮的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