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陵还在学校。
她本来是想请假的,但学校近期课程繁多,便想趁着最后这几天能多学一点是一点。
以免三个月后要补上落下的课程已经够多了,还有加上之前荒废的课业,想想还真是让人脑瓜子疼。
请假的事情也是推迟又推迟,拖到现在始终没有办成。
拖到晚课结束后,弗陵便紧赶慢赶地去到辅导员办公室。
明天是最后期限,她今晚不敢多晚都得在天亮之前赶赴过去。
至于理由,弗陵可不敢说什么表哥结婚或者七叔公去世,只能跟请事假。
可辅导员还是带着关心问她去做什么。
弗陵抿了抿唇,踟蹰许久依旧没有说什么具体原因。
说去打工了,搬砖攥钱,筹谋着未来的哪一天成功c位出道,跳脱出将来只能成为数学老师的命运。
会被耳提面命地训诫一番的,然后告知父母再面临男女混合双打的局面。
家庭暴力不可取,弗陵心底如是想。
辅导员说:“是有什么为难的?”
办公室内静寂无人,走廊过道里悄然无声。
因为是晚课期间,大部分老师多半已经回去了,办公室内只有她和自己。
一般而言,女孩子总是心软的,哭上几句约莫就成功了。
“最近......”
弗陵忽然捂了捂心脏,带着几分哭腔的声音,痛心疾首地说。
“您也知道,最近学校里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很多,即便我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大家根本就不原因信我所说,心情很压抑很难受,每天晚上都要被噩梦扰得不得安宁,我觉得我再在这里待下去,会喘不过来气。”
她这个脑子虽然笨,记忆力差,但很感激父母赐给她一个超级怂的生理机构。
想到父母为了所谓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而禁止她涉足演艺圈,想到自己不被理解不被认同,近来还深受李芿所制造的谣言蜚语的中伤,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滚落脸颊。
泪眼婆娑,楚楚可怜,一瞬击中辅导员的慈母心。
“这,你,这些事你怎么也不跟我说?”
辅导员看着她这些日子因为流言蜚语搅乱了正常的近乎削瘦的身形,心下一阵担忧顾虑。
弗陵满是泪渍的眼眸眨了眨:“老师,我知道我母亲拜托你照看我,但我也不能事事麻烦您。”
辅导员从椅子上起来后,几步便走到弗陵面前轻拍着她的肩头,愁眉不展地对她说:“你傻啊,我是你老师,既然出了什么事就该和我说,我们一起解决才对,你这样自己一个人窝在心底,我之前还以为你很坚强,不会2在意那些谣言和是非。”
弗陵不安地抿了抿唇。
她怎么,怎么有些好骗?总不能说自己的演技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无他法了,现在也只能这样子骗感情。若是将来被抓包,那也只能日后再做打算。
“老师,我想回去休息一段时间,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再来上学,可以吗?
“好,我这就给你开请假条。”
“......”
是不是该吟一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
弗陵走后,辅导员不可言状地叹了一口气,寻思着这件事到底还是得想办法解决。
否则谣言对一个小姑娘的中伤是多严重,对小姑娘一辈子是会烙下阴影的?
只是造谣生事的另一方也是个女孩子,她始终坚称说自己没有造谣,没有传谣,并且固执己见地认为别人传的谣不能让她背锅。
可事实都已经很清楚了,一开始就是从她这里传出来的话,到后来即便是有人演绎出多个版本,也改变不了她是谣言的始发地这个事实。
如何解释这个事情,还真是让人愁得头皮发麻。
将头发揉得乱糟糟,正为这件事嗟叹之余,忽然瞥见会资料室的房门往外打开。
辅导员仓促地站了起来,有些局促不安,脸上只是被对方给看了一眼便红得不像样。
“霍,霍教授,你怎么在这里?”
霍元慎抬了抬手上拿着一沓文件:“在资料室内找东西。”
教师办公室辟开一个小空间存放资料,只是中间隔着一道门,刚才忙门户紧闭,是以并没有发现里头藏有人的异样。
辅导员不自觉吞咽了一口唾沫。
“那,刚才......”
她忽然想到,自己之前在和顾相思说话,岂不是......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哦,那,那刚才的事,你也听见了?”
霍元慎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
“一开始我没注意,后来听见一些,不是有意的,想出来,又怕......解释不清。”
辅导员忙摆了摆手说:“我不是,不是要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拜托你,这件事.......”
霍元慎淡淡地笑,遂道:“我不是多舌之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谪仙一般的人怎么会是那种多嘴多舌,搬弄是非的人物,可她就算是再想解释什么,人家已经抬脚出办公室走了。
······
霍元慎回到家中时,母亲已在厨房给自己做夜宵。
每天晚上,但凡自己下班回来都会如此,一碗热腾腾的疙瘩汤等着自己。
今晚也不例外。
面香,葱花香,加上面疙瘩绵软q弹的质感混合在一起,令人口舌生津。
“回来了?今天给你做了疙瘩汤,昨晚你不是闹着说很久没吃了,今天上街就给你买了面回来,特意给你做一顿。”
厨房内异响传开。
霍元慎看着母亲忙碌的背影,低头浅笑,“是啊,很久没吃了。”
母亲端着面疙瘩汤走了出来,招呼他到餐桌过去。
霍元慎将外套脱下,搭在沙发上,将袖扣解开后,挽起两边袖口至手肘处,从她手里将面汤疙瘩接了过去。
“我来吧。”
母亲不肯让他接手:“我自己端,你毛手毛脚的,等下还不得把碗摔了。”
霍元慎说不过她,只能一切都顺着她心意来。
母亲看着他津津有味地吃着,心头便是忍不住一乐:“好吃吗?”
霍元忍俊不禁地点头,笑着拉她的手说:“你也不要站着了,坐下来一起吃。”
母亲摆摆手,打着哈欠说:“好吃就行,吃过后以后就不要半夜三更总闹着要喝这疙瘩汤了。”
霍元慎无奈又认命,好像在老人家心底,自己就只有那三岁小儿的智商。
“好。”
母亲抻着懒腰,往自己房间里走:“我困了,先回去睡,你碗放水槽里,妈明天再洗,别弄得厨房到处都是水和泡泡渍。”
“好。”
“早点休息,乖儿子。”
霍元慎看着母亲房内的灯渐渐熄灭,微微垂下了眼帘,低低的声音从喉咙中轻。
“晚安。”
母亲怀上他的时候,父亲便因病去世了,连妻子怀孕,孩子出世的第一面,都没能来得及听到。
生他的时候,因为高龄产妇加上抑郁症的原因,吃了不少的苦头。
这些年来被母亲独自养大的,所有的辛苦都被她一个人担承。
母亲今年已经刚过了六十八的生日,年前在去市集买菜的路上摔过一跤后边被诊断出了老年痴呆。
现在的她总当自己是22岁青春美少妇,坚韧又孤独地活着。
这一碗面疙瘩还是父亲离逝的那一年,母亲最难的时候,他却不懂事,闹着总要喝。
可那个时候家里经济拮据,父亲的家里人怀疑母亲不洁,怀疑他的血缘关系,房子和财产便被族人吃绝户给霸了。
或许霸占房子才是唯一目的,就算没有理由也能给他编纂出无数个由头出来。
母亲从那个时候便一直觉得对不起他,不能给他优渥的生活。
可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绝对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