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开门吗?”
不知为何,阿田觉得那话似有深意,小心翼翼地问她。
“春天到了,就连纨绔子弟也都出来赏花踏青了。”
弗陵转身回去,声音淡淡:“回来的路上遇到的一个麻烦,你去解决一下。”
叩门声渐紧,阿田烦不胜烦,索性走到外头,打开门去看外头那一对主仆。
单看那主子模样倒是尊贵,温润的外表下,知书识礼的公子哥,倒看不出小姐刚才嘴里所说的纨绔气是从何而来。
“请问,这是和常年和大人的家吗?”
“不是。”
阿田将门一阖。
果然是不怀好意,他们下江南轻车简行,谁能认得了他们。
厉昶瑄顿了一下,伸手将挡在了门口。
“我刚才就看到和大人被一个女孩子推进这里面,据我之前所得知的,那个女孩子应该是和家的小姐。”
阿田紧护着门,警惕地抓过一根木棍上前,“干嘛干嘛,要硬闯是吗?”
厉昶瑄身后的护卫面色微变,正欲提刀上前。
“不是,物有相似人有相同,看来是我们刚才误会了。”
厉昶瑄朝自己家护卫说,劝其下去后又对阿田说道。
“我们这回是上山游玩的,因天气酷热,我和我的手下十分口渴,路过贵舍,能否喝一口水。”
阿田将手中的木棍放了下来,拄着棍道:“出门左转再左转再自行三百里左右,有一家茶馆,两文钱一碗凉茶,好喝又不贵。”
厉昶瑄微微笑了笑,负在身后的手微微蜷紧。
“小哥,您这样就不太好了吧?”
阿田:“慢走不送。”
将门彻底上了闩,耳朵支起听着门外的动静,不过多时,便已传来了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阿田忙不迭回去跟小姐报告了这来历不明的两主仆。
“那位主子看起来还挺有钱的,而且,认得老爷,但他也没自报家门,一会说要见老爷,一会又说要喝水。”
“虽瞧着不像是坏人,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姐,您说是吧?”
弗陵配合地点点头。
阿田沾沾自喜,道:“对了,您不知道,当时我拿着木棍挥舞了几下,倒是将他们给吓走了,您想,要是他们不是其心不轨的话,怎么会一吓就跑?”
弗陵恰如其分地扬起了好看的弧度,托着腮笑,“对了,忘了跟你说了,你口中那位其心不轨的人正是晋王。”
“......”
阿田茫然。
晋王,皇室子弟,皇孙贵族,皇......
晕。
他差点就对堂堂晋王拳脚相加。
······
不过只是一天之隔,对方又来了。
依旧是昨日那两主仆,依旧是以喝水的名义。
好在昨日小姐依旧说了,不知者无罪,晋王温和仁厚,待人最为仁善,是不会因为此事对他如何如何的。
阿田身子微微一震,讪讪地笑着。
小姐也说过,对方要是一直跟你隐藏着身份,你最好也不要去拆穿对方,随着他演便是。
厉昶瑄抬手作揖,微微笑着,“这位小哥,我只是来要杯水喝。”
“我知道,你们,你们昨天来过。”
阿田手不安地放在两袖之间,总觉得自己似是过度紧张了,不自觉地将手给缩回了背后,两只手臂绞得发疼。
厉昶瑄顿了一下,勉力地笑,“我们主仆并没有恶意,如果你们实在是不方便的话......”
阿田瞅着那虎背熊腰的护卫一眼,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要水喝,就只是那么简单?”
厉昶瑄点点头,“我们主仆俩在外狩猎,不小心迷路了,已经一整天没有喝水。”
“看在你们穿的也不像什么坏人。”阿田眸色深阴着,忽地转身,“你等我一下吧。”
厉昶瑄笑道,“好,麻烦小哥了。”
护卫看着自家王爷这幅低眉顺目的样子,语气不由发紧。
“王爷,那和家小姐怕是不认得您吧,要不然怎么会说您是坏人?”
厉昶瑄不解地摸了摸自己这张向来以俊秀飘逸自居的面孔,“本王我长得像坏人吗?”
他摇头。
厉昶瑄说道:“听说和大人生病辞官后,和小姐便带着他到处找神医,也没成想会在这里遇见。”
······
此时,阿田出来了,两只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盛着满满当当的两海碗茶。
茶水的颜色色微黄,有些像是花茶,又介于凉茶之间,扑鼻的味道还有些甘甜。
阿田微紧着舌头,端着盘的手也渐趋发抖。
这茶水可千万不能有问题,小姐也千万别再坑自己。
“喝吧!我家小姐让人熬着的祛暑热的茶,她说虽然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但希望你们能别来打扰老爷的休养。”
厉昶瑄听着这话,心底也有了几分肯定,接过海碗,并道了一句,“多谢小哥。”
身后的护卫却先他一步将毫无半分警惕之心的他给拦下了,“主子,等下。”
“怎么了?”
“小的觉得这......”对方语气微顿,目光却是落在了茶水上。
这其中有什么含义并不需要多说。
阿田干巴巴地笑笑:“你这什么意思?难道还怕我下毒?”
见护卫眼底闪过丝丝缕缕的不信,阿田为了保证自己人格的纯善:“来来,我先给你喝一口。”
将海碗喝了一口,又张张嘴朝他道:“这下不怕了吧?”
厉昶瑄面色恼然,催着护卫跟阿田道,“快给小哥道歉。”
护卫抿紧薄唇,双拳握起,朝他长鞠一礼。
“不用,这年头想当好人都不容易,你们喝完了,碗也送你们,好走不送。”
重重地将门一拍上,啪嗒一声将门闩上。
阿田望着面色变了变,手抚上腹部的位置,疾步匆匆地去了茅坑。
······
堂屋内,小天将饭菜端上桌后,说起,“小姐,您让我在水里下了东西,可阿田也喝了一口,现在还蹲茅厕没出来,可外头的两个人,想来都喝了一海碗,结局怕是不会好。”
弗陵面色凝滞了一下,鼓着腮摇摇头,“吃饭就别说这些。”
小天连连抿唇,笑而不语。
弗陵盛了一碗鱼汤,要喂和常年,他却是将头偏了过去。
“不喜欢吗?”
弗陵舀了一口凑到自己嘴边去尝了尝味道,鲫鱼汤鲜嫩可口,肉质甜美。
“还挺好喝的,小天,你有这手艺当初为什么不去后厨,哪还用去跑堂啊?”
小天笑道:“跑堂师傅说我个矮,身子骨怕是扛不起灶台。”
弗陵将鱼汤吹凉后,送到和常年嘴中。
后者气鼓鼓地偏过头,一张脸上就差写满了“我不开心”这四个字了。
“爹,您气什么呢?”
弗陵知道,阿田在告知自己晋王又来了的这件事时,并没有避讳着和常年的存在。
所以,和常年也是知悉自己所做的小动作的。
“我只是不希望您还被那些朝政上的事牵连而已。再说,咱也辞官了,那些狗屁事又跟咱又什么关系?”
和常年手微微攥成了拳,气鼓鼓地看着她。
弗陵将碗放下,双手举起。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口出污言秽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