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被牵住的那一瞬,心跳止不住狂跳。
段郁斯分不清楚自己现在对她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仅仅只是高中一段双向暗恋,还是仅仅只是感动于她苦心孤诣坚持音乐梦这么多年,为了能够与自己齐肩站在一起,做了不少努力才能走到今天的位置。
但手心被另外一只软软的,柔若无骨般的小手牵过时,不曾想过会被人拍到而挣扎,而是止不住地冒汗,脑子里晕眩,宕机一般,跟个没谈过恋爱是毛头小子一样。
可反观对方,好像也没有自己的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帮我把她弄进去。”
“弄什么?”
段郁斯一脸纳闷,却见后者将一个蓝色的垃圾箱打开。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扑鼻而来,即便这个垃圾箱里什么都没有装,但也没有办法改变它曾经盛满了垃圾这一事实。
段郁斯当即掩住鼻子往后直退三步。
“这什么啊?”
“就算我昨晚有些过分但也不至于将我活埋。”
栾诗:“……”
“你想到哪里去了?”
段郁斯脸上红透脖颈,“昨晚是你自己喝醉了侵犯我,我正人君子坐怀不乱,当代柳下……”
下一瞬,眼前那个清瘦的身影忽然愤怒地扑过来,柔若无骨的小手堪堪将他的唇瓣捂了住。
“闭嘴。”
栾诗脸上爆红,手心却被某人给捉了一下。
她愤怒地看了这为非作歹却不以为然的某人,强压下心底的那股愤怒,冲着垃圾桶内吼去。
“顾相思,出来啊,傻了?”
弗陵不情不愿地从里冒出头,挪出垃圾箱,低垂着眼帘,双手规规矩矩地抓在袖口两侧的衣摆上。
“干什么忽然这样小女人?”
她生气却把怨火发泄到自己身上,还真是没有天理。
“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实话,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也极其不情愿,她一辈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窘迫过,还被对方的情头把自身窘况给看了个一清二白。
段郁斯诧异了许久,才勉强让自己承认眼前这个姑娘确实是自家姑姑整天挂在嘴边的那位。
只不过应该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人现在却从混杂着复杂气味的垃圾箱里冒出来。
“又见面了。”
他抬了抬手打招呼,貌似亲切随和的样子,如果忽略他捂着鼻子的样子的话。
弗陵尴尬地抿了抿唇。
段郁斯自以为她是见到偶像了羞怯不安,毕竟上回给她签名的时候都是喜不自胜,连话都说不出来,遂很有绅士风度地说道:“你好,上回匆忙,没有正式介绍自己,今天我是以栾诗的……”
弗陵挨到栾诗身边,微微皱起了眉说:“你怎么找他帮忙?他能做什么?”
栾诗:“有总比没有的好......”
话音未落却被打断,段郁斯又不是瞎子聋子,自然听得到她俩的窃窃私语,不适地皱了皱眉头,挑开栾诗和弗陵保持了一个合适的距离。
拉过自己的女友到面前,摆好了架势,耳提面命地对她说:
“不,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看不起我也就算了,至少没当我面说出来,可你怎么能这样,帮着外人一起贬低我?”
栾诗:“这是实话。”
真到关键时刻才发现自己人脉的稀薄,遇到事了除了找他,压根寻不到第二条出路。
但这人平日里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性子,真能指望他做些什么?
又怕是什么都指望不上。
弗陵拉过栾诗,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地说着话。
段郁斯都快被搞糊涂了。
“不是,你们嘀咕些什么?总不至于将我弄到这里就撩到一旁不管不顾的吧?”
栾诗停下了同顾相思的窃窃私语,指着边上这位。
“我们遇到了黑幕,她被除名了,无法参加决赛,无法进入比赛现场。”
弗陵挑了下眉头,默默地为其竖了个大拇指。
说起来自己的确没有想到父母会这般决绝地将她拒绝在决赛现场。
到现在那门口不仅有自家保镖在暗处守着自己,但凡自己敢露面少不得要被抓回去。
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躲在这里寻人帮忙,只是栾诗请的这外援未免有些不太靠谱。
段郁斯还是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什么叫被除名了?”
栾诗不知道该怎么在短时间内快速解决这问题,躁怒道。
“现在跟你说不清楚,反正今天晚上她不会上场,节目组对外的统一口径是她生病了,退出比赛,我们会以两个人的形式上台表演。”
“这算怎么一回事?就算真生病了,也该在官方微博下提前通知一句。”
段郁斯语气带着几乎狐疑,不是不愿意相信栾诗所说的一切,只是眼前这姑娘的背景自己还是认识的。
江城最大房地产老总,顾氏地产的创始人的独生女。
要说这个综艺比赛要是有黑幕的话,那最大的黑幕应该是她才对,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都说了有黑幕。”
段郁斯回过头去看了眼穿着病号服的那位,“你招惹谁了?”
弗陵挑了下眉,就知道这位不会给自己解决麻烦,相反的反倒是来找麻烦的。
就好比上一回,硬是给自己塞了一张签名照后,后来又上微博发了条意味不明的宣传视频。
她倒是不怎么关注那些喜欢段郁斯的小姑娘们是怎么跑到微博下阴阳怪气地说自己蹭了她们小哥哥的热度的。
只是那一阵子栾诗就像最好的朋友给撬了墙角的女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柠檬味。
“到底帮不帮?”弗陵一字一句地从后槽牙处顶了出来。
段郁斯乐了,手环在胸前:“怎么帮?你以为我是神啊?”
弗陵咬了下牙,转身欲走。
就算自己挖地道也要钻到决赛场地去。
栾诗急忙转过身去拉了下她的手,心底纳闷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再拖延下去,比赛都要开始了,我们之前一次都没有排练过,至少得挤出时间排练一次。”
弗陵垂在两袖的指尖微微颤动。
她若只是一个人也就算了,孤家寡人,再多的牺牲也只会是自己一人承担所有的后果,可她现在偏偏身后还有队友在等着自己回家。
自私一点啊,自私一点告诉她们,自己也陷于两难处境,告诉她们,父母现在也很生自己的气,因为她的不听话,说是要断绝关系也说不定。
“你惹到谁?对方势力这么大,说把你除名就把你除名?”
见她抿着唇,不言不语的,栾诗主动替她坦白:“她爹妈要她回去继承家产。”
“你爸爸?”
段郁斯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审量。
“也对,像您这样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家庭,是不允许牵涉进这一行的。”
“既然你爹妈都不允许,我也就不干涉了,毕竟到时要是闹大起来,我夹在中间,会很难做人,体谅体谅。”
段郁斯拍了拍她肩膀,微微低下头来,嘴角咧开一缕戏谑的弧度:“好孩子,听大人的话,当个老板,总比给人赚钞票要强,这应该也就是你外公最喜欢看到的画面。”
拍了那两下后,其实那力道并不重,但那句带有深意的眼却像是烙印一般。
弗陵觉得他这家里有话的意思。
“站住。”
段郁斯的手还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来,语气不耐地叫上栾诗。
弗陵盯着他的侧脸:“我总觉得,你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你是谁?”
“我外婆,也就是你奶奶,若要认真说起来,我们有四分之一的血液是一样的。”
“所以呢?”
她实在不明白,就算她他说的这层关系是真,干嘛要挑选在这个时候认亲?
外婆当年再婚后,两家人就一直不曾见过面。
就算母亲过去避着外公去见过几回,就算自己当年满月的时候对方有送过礼,但到底是谈不上熟识。
段郁斯看着她直直地站着,眼底的执拗,坚持和偏执,就跟自己常看的那张老照片如出一辙。
“这么坚持要参加决赛?”
弗陵不语。
“如果是为了什么所谓的狗屁梦想的话,那摆脱,请你放弃因为我没从你眼底看到任何对舞台的热爱,要只是那一份荣光,你也得到的差不多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也知道,按照你家里的那些手段,他们若是不让你参加,那就算是拔掉网线中止决赛,那一定会把你从那舞台拖下来。”
不喜欢那个舞台吗?
其实也不尽然,若是不喜欢的事情,即便是任务在身也逼不着她。
又或许,是骨子里那份长期被压抑的顺从忽然发生了皲裂。
“因为不被允许,所以我才要去做,或许是迟来的叛逆期。”
“好。”
弗陵懵懂地眨了下眼。
段郁斯:“好的意思,也就是我一定会帮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