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劲说要走的人,到头来还在支支吾吾地,在门外转着圈。
黄庭寻思着余襄南怕是因为不会玩他们擅长的电子游戏,疏忽了他,余襄南生气要走也不会没有可能。
“我再叫个人过来,南哥肯定就不会那么想要走了。”
弗陵握着游戏机,漫不经心地问,“叫谁?”
“你们都认识的,我们班的几个女生。”
黄庭忽然想起,声音微拔高说:“对了,还有樊念珊,差点忘了说,她转去二中了,我一个姐妹认识她,两人玩得还挺熟的,我把她叫过来,便宜你了。”
他揶揄地笑着,还用手肘撞了撞弗陵胳膊。
弗陵手上动作顿了一瞬,再看游戏屏幕上,已经将对方接二连三地超了过去,不由一恼,连第一名都排不上。
“莫名其妙啊你!”她脾气有些燥了,耐住性子不讲脏话。
其实这段日子在男孩子之中混迹着,什么样的脏话也都听了个遍,虽然在心底骂骂过某人,但脱口而出倒不曾有过。
黄庭眼神促狭地看了眼余襄南,而后又锁向荀知说起,“你之前不是说过,未成年不能谈恋爱?如今你都成年了,樊念珊可等了你两年,你可别让人家等太久。”
弗陵连忙站了起来,将手游柄甩他脸上,“用你八婆。”
她看向了余襄南,警告黄庭:“大晚上的,你叫些女孩子过来,不知道余襄南最烦的就是女孩子,你要疯,自己疯去,别带坏好孩子。”
“高考结束了,就可以恋爱了,还能做些成人可以做的事。”黄庭抬了抬眼,眸底漆黑,藏着让人看不透的深意:“而且,我也很想知道,你当初用来拒绝宋媛媛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余襄南挑了下眉,人已经站在门口了,往内探了一眼过来,目光锁在荀知身上:“荀知,你到底走不走?”
弗陵抻了抻腰,懒洋洋地舒展开双手,“他说得对,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晚了可没人会给我留门。”
夏天的夜晚很燥热,吹不起来没有半点风,片片树叶搁置在林荫道里,若不是人走过后,带起的点点沙沙声,都快让人忘记盛夏的存在。
因为耽误了这么一阵功夫,公交站牌旁的显示屏上显示七路车已经停运了。
其实也就一个站的距离,走回去不过十分钟左右的路。
“走回去,还是等......”
弗陵看着一语不发的余襄南,摸出了自己的手机道:“我有钱,奢侈一回,打车回去。”
“我饿了。”余襄南忽然不轻不重地说起了这么一句。
“不是说有事急着回家?”
余襄南重复了一句:“我饿了。”
弗陵看了眼附近的路牌:“你想让我请你吃夜宵就直说。”
余襄南淡淡地嗯了一句。
弗陵寻思着他今天一整天心情都不怎么好,但考不好这个原因忽然飘到了头顶,又觉得不太可能。
虽说是高考,但这个卷子里的题他们平时也都训练过无数遍,掌握了题型考点,最主要的便是变通而已,还有一个,便是考试那天的心态。
弗陵将手机塞回兜里,问道,“我有钱,请你吃一顿又怎么了?”
“想吃什么?”
姚向晚给自己的已经入了账,现在的她委实不用担心今后的生活。
“随便。”
余襄南已经抬起了脚,手插在口袋里,大步沿着人行道对面的麦当劳门店走去。
麦当劳。
弗陵倒是诧异了,他这倒还是给自己省钱了?
余襄南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心理,点了全家桶外便也算了,还从附近便利店里自带了一听啤酒过来。
他将啤酒打开,自顾自地喝了起来,身子斜倚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盯着弗陵道:“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点了这么多吃的,自己倒是买了啤酒在喝,就是想看她吃撑是吧?
弗陵被他那目光盯得不适,往后靠着椅背,正襟危坐起来:“你这样的眼神看我做什么?”
“你觉得自己考得怎么样?”
弗陵微微蹙起了额心:“还好,正常发挥。”
他问:“能确保二本线吗?”
弗陵蹙眉:“不能。”
余襄南竟是紧蹙着额,“你平时的成绩不是都没丢过二本线外过?”
弗陵笑笑,喝了一口饮料后才道:“不敢把话说得太满,说不定就滑到一本线了,也不一定。”
余襄南笑笑,开了第二瓶啤酒,气泡随着瓶口沸腾起来,汹涌地喷挤而出:“我考得,或许不是很好。”
弗陵嘴角的笑意微微敛住,余襄南会考得不好?
她有一点不太相信,可说这句话的是余襄南,他绝对不会跟自己说废话。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可不敢再刺激对方。
每当高考结束后,或自杀或抑郁的人比比皆是。
“要,估分吗?”语气小心翼翼。
过去余襄南别说估分了,每当考完试后便去篮球场上发泄未经的力气,根本就不会将闲情逸致落在分数上,因为太自信了。
他轻勾着唇:“估。”
看来情况很严重了,都强颜欢笑了。
估分的结果到底还是不错的,这是弗陵自己的想法,但余襄南却不这样认为。
余襄南:“评卷老师心底有自己的评分标准,我们在这里估的根本就是空欢喜一场。”
毫无征兆,弗陵静默了一瞬,心底嘀咕了一句:难伺候。
那还不是你答应要估的,大晚上的我才陪着你在这里估算这些乱七八糟的。
“不是还有一个月才会出成绩,你也不要太过一棒子打死,说不定,就忽然柳暗花明了。”
余襄南手插在兜里,迈着长腿往前走着,闷声不吭。
“你就算考不上一本那也别灰心丧气啊,说不定,还能跟我和黄庭一起陪你上二本。”
余襄南脚步一顿,回过了头看他,“你让我读二本?”
考二本那不就跟他一开始的坚持和追逐南辕北辙了。
这位将来可是有宏图伟志的。
哪知道余襄南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算你去故宫修文物,他都要研究生学历,这个世界,也只有高考是相对公平的,但也是人生的分水岭。”
弗陵寻思了许久也说不好任何安慰的话,道,“那你还是选择复读吧。”
余襄南停在原地,又问:“你跟黄庭商量好考同一个二本高中了?”
黄庭的确有说过这样的话,当时弗陵随口应了一声。
“他这样说,我就这样回。”毕竟鬼知道将来到底会如何。
余襄南脸上的郁色稍微化开了一些,没回头,亦没再出声,沉默了半晌后,手插在兜里又走了,漫无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