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实验室内赶出来,弗陵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份检测报告。
程宗麟血样检测的结果已然出来了。
并不像程鹤殊一开始说的那样恐怖渗人,不过就是跟普通小孩一样都是经过母亲的十月怀胎正常分娩而出的小孩。
之前程鹤殊说的那样绘声绘色,倒真让自己担心如若真是那样的情况,这小孩日后的日子还不得被人当成小白鼠做人体实验了。
现下心底所有的担惊受怕都放了下来,得赶紧将这个消息告知程鹤殊才对。
可刚一出科研所外不过百米,便猝不及防撞见了本不该出现在的人。
跑了那么多天,现在还被警方通缉,还能在街上旁若无人地行走,估计也只有像程鹤殊这种亡命之徒才敢有。
弗陵会心一笑,目光逡向马路对面。
“许昌文,还敢过来?”
之所以如此地勇而无惧,不过是自己所站的位置离着他也隔着一条宽敞的大马路。
除非他拿了枪。
但这样恐怖的想法可不能有。
弗陵晃了晃脑袋,使劲往后避了避。
刚好在这个时候有辆黑色轿车从眼跟前驱策而过。
车窗往下拉下,露出程鹤殊的侧脸,一半侧脸迎着阳光,一半侧脸落于车内阴影下,眉眼深邃,光洁白皙的俊脸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
可就算是这等美颜也没有多少吸引她侧目而视。
程鹤殊皱了下眉:“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弗陵半个身子掩在车后,依旧探出头去,想要看看那人到底还在不在。
不见她搭理,程鹤殊说:“上车,还看什么看?”
弗陵:“你先别吵。”
程鹤殊挑了下眉头,取下正在与旁人通话的耳机,声音温温缓缓,如沐春风似的:“我就问了一句你看什么,就说我吵?”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等一下,先找些人将这附近都给围起来。”
程鹤殊摆架子,手都搭在了车窗边上。
“你先把话给我说清楚,再寻思着跟我发号施令。”
“......”
没见到她还要忙着正事却总是在耳边聒噪些有完没完的。
原以为许昌文会忌惮着自己发现了他快速窜逃。
哪知道并没有,许昌文依旧好整以暇地傻站在哪里不动,像路边的一块红白隔离桩。
站岗呢?
也不对劲,全身上下都裹在雨衣下,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哪里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瞧他一直出杵在那处什么也不干,弗陵心底也越是越发地困惑不解。
程鹤殊也逡着她视线望过去:“你到底看什么?”
见他要冒出头来,弗陵翻手一按就要将头给重新按回车内去。
“低头。”
程鹤殊又哪是那么肯配合的人。
要他低头,简直是比挖他心头血还要困难。
“先低一下你高贵的头颅。”
程鹤殊:“原因。”
弗陵呲了呲牙:“怕你长得太好看,招了外头的蜂蝶。”
程鹤殊挽了下唇,似是比较满意现在这个答案,毕竟自己也是个要脸皮的,也不想像那些抛头露面的小白脸一样惹是生非。
可刚一弯下,只听到一阵闷声声从头顶上传来,随即而来的是扑入鼻翼的血腥。
她倒了下来,躺在怀里,一动不动。
程鹤殊看着躺在怀里的人,心跳突悸,挨着她的手臂被血水浸润,才惊觉是她受了伤。
······
周围的一切恍若未觉,所有人都依旧按着自己原定的方向在路上走着,走着。
这一处的慌乱,似乎只是一眨眼之间的事。
“去医院,去最近的医院。”
他抱着她往车后座带,朝司机愤怒地大喊着。
司机还在怔愣中,晃不过神来,直到听清楚程鹤殊的叫喊,才急忙开车,往最近的医院过去。
弗陵还没觉察出身体有任何痛觉,就被程鹤殊这一番带进车里一折腾,倒是左腹之下有些疼得厉害。
她不敢捂着那一处,手一直疼得发抖,只是紧紧地抓着程鹤殊西装外衣的两袖,勉强算是给自己一个支力点。
程鹤殊抱着自己的手也在发抖。
眼前有人影在晃,晃得她头晕,想吐。
平时不是挺镇定自若的吗?
现在事到临头反而知道怕了?
弗陵抓了抓他的手,用比他还冷静的声音说:“许昌文,还在现场。”
程鹤殊:“好。”
弗陵心口被他气得一阵绞痛,拍开他捂在自己受伤位置的手背处。
“好什么好?许昌文......”
程鹤殊按住她乱动的手,说:“先送你去医院,他跑不了多远。”
弗陵疼得蜷着身体,脸色直转发白。
“你说得倒是轻松,之前警察还不是一直都没抓到他?”
“那是因为......”
程鹤殊语气欲言又止,未尽的话也都尽数咽回喉咙之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照他在江城的势力,如若真想抓又怎么会抓不到人呢?
一个不可说的原因是前段时间隐约有迹象发现,他那对热衷于科研的父母或许有可能是去找许昌文支援。
当年许昌文的父亲也曾涉猎到那件事中来,而今,许昌文子继父业,对过去的事虽说是一知半解,知之甚少。
但对于如今年事已高,做什么事都得瞻前顾后的科学家父母而言,或许是另外一种寄托。
何况,许昌文心思不正,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这一身才能没有任何施展之处的。
只要看他们如何利用了,而对于洗脑别人为自己所用这种套路百八十年就已经是熟能生巧。
可他却独独忘记了这一点,许昌文跟何奈之间有过节。
“那是,因为什么?”
弗陵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想想也知道他又在筹划那个棋子该提前下去领饭盒了。
可从来也没有想过会是自己啊?
她一直以来自己将来肯定是功勋之臣,房子票子不敢多要,至少也能跟着程鹤殊吃香喝辣。
哪知道就在今天因为自己的大意失荆州,输给了许昌文那个东躲西藏的。
何况现在,程鹤殊虽然会想办法救,自己的身体自己也清楚,她没那么轻易死。
可心底越是越落寞,越想越是挫败,越想越是觉得自己可怜透顶,还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
程鹤殊张了张口,分明想说什么,却见她已是意识全无,彻底地昏睡过去,手上的温度也在渐渐流逝,突如其来的紧张感迫切地扼住他的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