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生气了,好不好?”
“嗯。”
声音不情不愿的,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对方的敷衍。
夏令仪瞧出自家小婢女不开心了,其实从昨晚她一回家便见她始终沉着脸,郁郁寡欢。
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那晚出去时没带她一块走,害得她又被绑架了三天。
但据她所说,还是之前那伙绑架犯,绑走人后就什么也不干,按时送来一日三餐的吃喝,若非她寻着机会压根跑不掉。
夏令仪为此事劝了她好久,虽然她自己阐述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总是让人狐疑。
“你跟那伙人也算是熟了,知不知道,他们三番两次绑你的原因?”
“好玩。”
“好玩?”
夏令仪现在嘴角抽搐的样子,就跟当初她从裴钺口中得知这两字一样,迷惑。
弗陵哂笑:“他说就是闲得无聊找我麻烦,没别的原因。”
“这活伙贼人不得好死,我已经叫父亲去留意了,你,你别难受。”
“岂止不得好死。”弗陵咬牙切齿地揪着手指头,连指尖发红了自己都不曾留意。
“阿杳,该不会……他们对你做什么了?”
弗陵斩钉截铁:“没有。”
他倒是不敢对自己真作什么,但总归有一些界限却是侵犯了。
夏令仪见她抵触,哪敢再提出当时的事,怕触碰到对方的伤心事。
“您在傩戏的那天晚上跑出去,去做什么了?还记得吗?”弗陵忽然问起。
被裴钺逮去的那三天,实则是对方去办案,突发奇想,说什么也要领着自己这个包袱,无视她的不情愿。
一开始她不愿跟着去,可在得知是关于那个所谓的大祭司后,弗陵自己倒心痒难耐。
而后,在办案途中却三番两次避开自己调查,要不是她存着心眼,偷偷摸摸地瞧见一些隐情。
夏令仪不清楚内情,摇摇头神色莫名。
可那晚说到底,自己也没有做出什么震天动地的事情来。
自从观了那傩戏后,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便浑浑噩噩的。
之后浑浑噩噩跟碰面,浑浑噩噩地回去接宋襄瑜,浑浑噩噩地回了国公府,再大惊失色地找了阿杳三天。
弗陵没再多问,只是恨自己技不如人才会多方受钳制,“小姐,我要跟您重新学武。”
夏令仪猝不及防。
从小她就懒怠,对容易出汗的事向来都不乐意做,特别是在这七月流火的酷暑高热时令,练武,开玩笑。
过去在王府,还得要自己三催四请。
可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自己却在练武场看到了她,这可真是个稀罕事。
“你这情况不太对劲,平时可没见你有这么勤学苦练过。”
弗陵忽觉得有几分道理,长吁了一口凉气,收了下盘,“就算学得太刻苦了又能如何,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怎么了?谁招惹你不开心了?”夏令仪捋着两边袖管,眼带狐疑。
“没事。”
夏令仪不信。
弗陵只好解释,“是因为看了那傩戏的缘故,您昨晚难道就没觉得出来,那些人就像是妖精,会给人下蛊,控制人神智?”
夏令仪双手一合掌,朝弗陵道,“我也觉出来了,要不然那晚我早就将那装神弄鬼的摊子给砸了。”
弗陵长长地吁了一口凉气,坐在树下的磨盘石上纳凉,手抱着头,在想些事,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没琢磨透前便已然溜走。
“对,你簪子呢?”夏令仪忽指着她发顶。
弗陵也纳闷,腮帮微咬,“对了,我簪子呢?”
······
阿木发现自家主子最近情绪好像有些不登对,自己不过问起他怎么会买这些甜腻腻的东西,都能被他以私底下揣测主子的心意而受罚。
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甜腻腻的美食在日头的直射下,看得见却摸不着,喉咙口难免有些许的发堵。
“主子,您既然这么宝贝这些东西,那我就把东西给收起来吧?”
裴钺手中把玩着一根银簪,微抿的唇角不自觉地便扬了起来。
簪子样式简单,簪身是卷云的纹饰,朴素却又独特。
那夜,不小心碰掉她头上的簪子,偷偷藏起来。
后来见她四处来回寻找,神色紧张,好像还真的挺宝贝这簪子的样子。
自己则是好整以暇,却绝口不提簪子的所在。
阿木瞧他竟是半点都没注意到自己,小心翼翼起觑了一眼,问,“主子,您当时买这些只是一时兴起,现在不喜欢的话,我就帮您把它收拾掉吧!”
裴钺手撑着下颌处,淡淡地嗯了一声,“嗯。”
自己也想不通那天为什么要买这些东西,可是见她迟迟找不到簪子,着急得眼眶发红,索性买了些吃的,她却软硬不吃,既然如此,他也不强求。
收拾甜食的时候,瞧他竟是半点都没阻拦,阿木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低声腹诽,“您既然不吃,那之前买那么多做什么?”
都有吃的了还要几次三番摆脸色,耍脾气,谁惯的她?
裴钺脸色不虞,刚想质问阿木话怎么还那么多时,阿木又道,“主子,您手上的银簪,好像是那夏小姐身边的阿杳姑娘的。”
裴钺将手往桌案下收,嘴角冷不丁一扯,“你倒是挺清楚的?”
阿木点点头,“还好还好,我只是比较善于观察,这东西怎么就在您手上了?”
裴钺淡笑不闻。
······
国公府,屏阑院。
“会不会是掉在院子里,你没发现?”
“不是,我那天是戴着出门的。”
“可要真掉在外面,那可就没那么容易找到了。”
弗陵恍然想起,那晚自己和夏令仪走散后,遇到那个难缠的裴钺。
夏令仪见她神色郁郁寡欢,便道,“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的,要相信你家小姐的能力。”
“你们主仆俩,能不能消停一会,整个院子都得被你们给扒了。”
宋襄瑜看着她们俩主仆都快将这院落房梁给拆了,就只为了找什么破银簪。
“簪子丢了就丢了,让你家小姐给你买新的不就好了。”
“你懂什么?”夏令仪冷不丁拧着他瞧,“这银簪是父母留给她的。”
宋襄瑜面色一顿,“我这不是不知道吗?”
“亏那个神医之前没来京城前,一直都是背地里在联系,那个神医对吃食最是挑剔,是阿杳用吃的才将老头子给勾得同意给你治病。如今簪子不见了,你还在这说闲话。”
宋襄瑜忍不住也瞪了一眼过去,吞咽了一口唾沫,朝弗陵道,“阿杳啊,听说你自小就跟父母走散,那姑爷我帮你找要不要?”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姑爷,你也真是......”弗陵舌尖掸了掸后槽牙,凉薄一叹,“话不投机半句多。”
宋襄瑜一忿,看着她黯然走远的背影,手抵着唇角,咳嗽数声,质问着夏令仪。
“我好歹也是姑爷,可她竟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们镇北王府这都是怎么教育的人?”
夏令仪抿着唇角,置之一哂,“阿杳父母都去世了,你去找,去阎罗地府里找,不会说话就少说。”
宋襄瑜,“......我这也不是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