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5章 你跟你的棋过去33

  原本还以为这丫头忽然孝顺地自要去给老夫人摘草药治风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事实证明自己的确是杞人忧天了。

  这看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怎么可能会懂得什么草药是治风寒的?

  然她不仅仅摘了药草,还亲自熬药。

  谭显见她刚从马车内下来,手中捧着空的汤碗,想来这草药是没毒,要不然她也不敢拿老太太做实验,遂上前去问:“突然这般孝顺是要讨老夫人欢心?”

  弗陵掀了一记白眼看过去。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她不过是摘个草药就问东问西的,怀疑自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人还特别唠叨,一个将军一点沉稳持重都没有,这要是放在战场上,还真狠难想象这家伙会是什么样的路数。

  找准他闭嘴的间隙,铁勺搅了搅大锅里的药汤,对他道:“去分给大家一起喝。”

  谭显顿了一瞬,扭过头去看那冒着腾腾热气的大锅:“大家?又有谁风寒了?”

  弗陵微微笑道:“今天都淋了雨,都喝一点,至少能起预防作用。”

  谭显撇了一撇嘴角:“不用了,我们都是风吹雨打过来的,早就金刚不坏,无坚不摧。”

  听不下去了.....

  弗陵摆摆手:“不喝扔了。”

  ······

  原本还担心璋宪会用什么样的方式离开,哪知道她高调地用了最粗暴的办法。

  将所有人都药昏了这种事也就她做得出来。

  谢老夫人委实庆幸这个时候没有碰上山贼或者盗匪路过,要不然,现在清醒的就一个不良于行的老太太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他们就得被一锅端了。

  弗陵并不在意她怎么想自己,毕竟日后能见面的机会,几乎为零。

  毕竟面对谢家人太有负罪感了。

  不过看老太太虽然震惊,但勉为其难还是能够接受。

  到底是出身将门,年轻那会历经过不少风霜,这点小浪花她还是不放在眼底的。

  弗陵将汤婆子放在她摊开的手上。

  “路上冷,这个您拿着。”

  老夫人微微蹙了下眉,尾指碰到那么抹烫意,不自觉缩了缩手:“该是我拿东西给你才对。”

  弗陵道:“我带了很多出来,这个给您之后我还有别的。”

  老夫人纳闷不解,狐疑地问了一句:“你带了很多出来?”

  弗陵笑而不语。

  要说自己洗劫了自己的嫁妆吗?

  这件事说出去谁敢信啊?

  然老夫人忽然道:“我倒是很奇怪,你不是落水失踪吗,怎么看起来并不像遭受多少磨难的样子。”

  看来谭显并未将自己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她。

  也可以理解,若不然这老夫人怕是得路上气得半死。

  弗陵笑笑地避开她的眼神,语气散漫地说道:“可能是命大吧。”

  抵死不承认,反正连皇帝都没查到,老太太就算再是一根老辣的姜,也不可能猜测到那么多的事情。

  眼瞧在这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不走怕听他们到时一醒将自己重新给抓回去,自己对老夫人也不好交待。

  其实若再给她点时间的话她定然要去探探谭显的口风,关于高句丽王子的处置。

  可这段时候,高句丽王子是由另外一队人严加看守,弗陵也一直没有机会再见到人。

  如今时间不多,老夫人也不可能容许她再多待,她想要问的事情怕是只能成为疑问。

  纠结于心,困顿许久,反倒将自己给捆缚手脚。

  傻笑了几声后,她道:“老夫人,我走了。”

  弗陵起身离开。

  没有再说任何多余的话,干脆利落,身心舒畅地离开。

  谢老夫人掀了掀了帘,望向那浓稠的黑色,浓稠的似是要将一切裹挟其中。

  “你,自己保重。”

  药效直到凌晨才散去。

  谭显最初只当自己是困乏打了瞌睡的缘故,不料昏昏欲睡的并不止他一人。

  几乎是全军覆没。

  他紧赶慢赶,最先去查探老夫人的身体状况。

  好在老夫人身体安好,要不然他也难辞其咎。

  就是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竟敢对谢家军下手。

  正思忖间胡地一想到护送璋宪成婚的车队好像也听说遭受下蒙汗药,昏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缘何都这般巧?

  璋宪……

  蒙汗药……

  这个世间哪来如此多的巧合?

  他正欲去问老夫人璋宪是否还在马车内,老夫人却是吩咐启程。

  不解之余恍然见到老夫人不容置喙的眼神,他好像有些明白了什么。

  可到底是老夫人将其逼走,还是她自己戏耍了所有人后选择离开。

  毕竟老夫人是第一次喝她熬制的药汤,也是因为她都敢给老夫人喝了,想来并没有任何问题,是以他才招呼兄弟们喝那所谓能够御寒保暖的药。

  可看着老夫人眼底沉沉的暮色,倒是不好直接发问。

  听她再催促启程,谭显道:“祖母,这怕是不合适。”

  老夫人道:“有什么不合适,有些人,势必跟我们不是一路。”

  谭显面色为难,直觉告诉他老夫人应该藏着事。

  老夫人靠着迎枕,意识有些昏沉沉,指尖摸到那暖手的手炉,不自觉将其抱紧。

  “她清楚自己的处境,朝廷还在找她,高句丽也没有放过她,知道跟我们离开会对谢家造成什么样的麻烦,所以自请离开了。”

  谭显错愕:“可是玄道交待了……”

  老夫人:“她一个女子都能明白红颜祸水对她名声的危害,你还要将她往哪个深坑里推?”

  ······

  弗陵没有想过最先找到自己的会是为了赏金的人。

  刚和谢家的军队分开,她倒霉催的便遇上了山匪。

  一大帮匪徒,不,更准确的说是两大帮派为了抢夺她。

  这人多势众的,浩浩汤汤的,很快地便将弗陵意图逃跑的决心给吓没了。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抢手了?

  还没意识过来原因,弗陵便被其中一伙人率先给抢了去。

  她也没下想过逃生,心底还是想不明白,自己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怎么还有人认得出来她?

  后来被五花大绑地拐上他们的贼窟,看到朱秀才后的第一秒,她便恨不得给对方甩上一巴掌过去。

  合着自己当初是被山寨二手给救了。

  如今他们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想要将和亲公主同朝廷交换高官厚禄。

  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朝廷向来对山匪一事刻不容缓,尤其是认定这次和亲出事也是,也不仔细想想朝廷会否他们给虎头铡试试厉害。

  听说她到现在连一滴水都不愿意喝,朱秀才见状不忍,只好亲自熬了鸡汤过来,劝说她服下。

  “你吃点东西吧,再怎么样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弗陵恶心至极地扭过头去。

  当初可怜他一介书生上京赶考没盘缠,遂在离开前毫不吝啬地给了他足够的银两,寄希望于对方有一日能够出人头地。

  合着这真是够出人头地的,竟然是山寨二把手。

  她当初怎么就没怀疑过那个民风淳朴的山寨有问题呢?

  朱秀才见她不吃不喝的,担心这样下去对她身体不好,不死心地劝说道:“不用担心,没毒,我亲自熬的,没敢给别人插手。”

  找到和亲公主后对于寨中的人是异样欢腾,有人更是好奇得不行想要来看看和亲公主究竟出落得怎样花容月貌。

  更有甚者,殷勤得不行,对和亲公主嘘寒问暖,生怕对方挨不到拿赏金。

  可惜不管怎么做,依旧没有得到半点好脸色。

  也就是朱秀才任劳任怨,不管被怎么骂还是舔着脸皮子上前。

  弗陵不耐烦听他继续聒噪,索性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朱秀才顿了一顿,低垂着眼帘道:“我一直知道啊,当初你穿着嫁衣落水,和亲的璋宪公主也是落水,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其实她当初穿的并不算是什么正经出嫁的嫁衣,路上被她换下来过,穿上舒适的常服,但也是明艳夺目的大红色。

  但公主出嫁,所带的衣裳无一不精致,也便是因为这衣裳才给自己种下了隐患。

  弗陵龇了龇一口白牙,气道:“也可能是平民百姓加的姑娘为了逃婚呢。”

  朱秀才忍俊不禁地笑了笑:“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再说了,你举止言谈,根本不像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再说了,哪家小门小户的姑娘出嫁用的冠子和首饰如此如此之贵重。”

  弗陵:“……”

  她真是吃了财不外露这个亏。

  见她面色不再如之前忿然,他便将鸡汤往她手中塞了过去。

  “就算再怎么生气,也得保持好体力才行。”

  弗陵目光落在手中尚算温热的汤盅上,拧了拧眉:“为什么背叛我?我不都给你钱了?”

  朱秀才连连道:“不是我。”

  见她明显不信任的眼神,朱秀才重复了句:“真的,不是我。”

  即便自己是第一个猜测出她真实身份的人,却始终没有想过拿捏她的身份为自己换取什么回报。

  若不然当初怎地会眼睁睁地看人离开。

  他再怎么穷凶恶极,也不会做出这种两面三刀的行为。

  说起来,重新再见到她,心中无不诧异四起。

  正纠结是否要将实情据实已告,忽然门外径直闯入一人。

  “不要怪朱哥哥。”那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径直往将人挡在自己身后。

  杏眼圆眸的她,脸上却挂着虎视眈眈的神情。

  “是我,是我跟我爹娘说你就是那落水失踪的璋宪公主的,你有什么冲我来,不要欺负朱哥哥温柔善良就可以对他仁打任骂。”

  弗陵记得这人,可听着她说话简直又要作呕。

  当初自己离开小岗寨,可没少发现这鬼鬼祟祟的少女便跟踪其后。

  早知道她会有这么多心眼当初就不该轻易谅解对方无耻行径。

  她开始心疼她的首饰冠子和衣裳。

  朱秀才一把将她手臂拉过,往门外推去。

  “不是说了让你不要过来。”

  朱小小道:“朱哥哥,她欺负你,我怎么能坐视不管?”

  朱秀才不耐烦地将她往门外一扯:“不关她的事,这本来就是我们不对。”

  弗陵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一个收了她钱。

  一个抢了她首饰。

  如今还想要压着她剥削一顿,就是杀猪也没有见过这般反复切的。

  朱小小不肯走,挣扎间咬了朱秀才手臂一口趁其吃痛间转头跑到弗陵面前。

  “你这什么表情?”朱小小道:“别以为你是公主我就怕了你,现在满天下的人都在找你,据我所知的还有另外几个山寨的土匪,他们可没有我们这般善良好说话,你要是被他们抢先一步落到他们手上,那怕是连清白都保不住。”

  弗陵看了他们故意在自己面前做出的一场好戏,舌尖抵了抵腮,嗤笑一声:“你也知道我是公主啊,当初你趁我昏睡抢我首饰衣裳的事我都不打算跟你计较,现在倒好,拿了好处还不肯罢休。”

  朱小小面色一顿,拧了拧眉,傲慢地抬了抬下巴道:“你不用拿身份唬我,朝廷发布了赏金,只有找到了你,高官厚禄,黄金珠宝,予取予求,在拿到赏金之前你最好不生是非,给你吃你就吃,给你喝你就喝,最后不用再让我看见你让朱哥哥给你独自熬汤。”

  朱秀才拖着手臂,眉头紧皱着将她往后一拽,“小小,注意你的口气。”

  朱小小不以为然,气急败坏地对着他的鞋面踩了一脚。

  “公主公主,公主又如何?你可认看楚了,就是因为她,朝廷才会大力剿匪,官府为了讨功劳才会指鹿为马,把送嫁车队被劫持一事砸到小岗寨头上,才会逼得我们离开小岗寨,我爹才会被官府的人抓去,我大嫂才会在逃亡的路上小产,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朝廷剿匪,本就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从未有那一刻放松过力度。

  如今只不过因为她的事情加大了剿匪进程,却要把自己遭受的痛楚往自己身上施压。

  不做匪不就不会遭遇这一切?

  弗陵眉梢微挑,嗤之以鼻道:“既然知道我能给你们带来偌大好处,那你还敢用这种口气待我?”

  “大宋可还没亡呢,我便一日还是公主。你们若是还想要那个在坐牢的爹全须全尾出来,就把你们当家的叫过来。”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

  朱小小面色微变,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往外跑时气势汹汹地指着她。

  “你敢吓唬我,给我等着,我大哥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