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怡平静的看着环沁，眼中有些不忍，环沁也终究没有动手。
两人互相看了好一会，环沁又恢复了笑容淡淡道：“是吗？你很厉害啊，越兴查了好多天都没查到我身上。”
“是越双让你这么做的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帮她，难道你不知道这事有多严重吗？”惜怡看到环沁如此平静的神态反而有些生气了，用病毒控制机械士兵，这种事一旦曝光，环沁绝对不可能活下来。
环沁摇摇头：“你不会懂的。”
“她不就是救了你一次嘛，这是她身为一个越家的人，一个管理者该干的事。这个区的治安不好本来就是他们的责任。”惜怡的音量都提高了一些，在她看来越双所做的事就像是一个警察救了环沁一样，确实值得感谢，但因此为她卖命就有些不值得了。
环沁明白惜怡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语气变的有些奇怪的问道：“以前的那件事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你差点被强奸，然后被越双救了。”
环沁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我根本不在乎被强奸，在乱世里女人被强奸是很正常的事，就像士兵会杀人，男人会被杀。只要能活下去，被强奸根本无关紧要。”
惜怡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有些呆呆的站着，看环沁的眼神也变了，那是一种看待受苦的人们时会有的同情目光。
她毕竟从小家庭就是比较好的一类人。总感觉就算在这样的乱世，贞节也是有一点点意义的。
环沁直接摆了摆手道：“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单纯的同情。我告诉你吧，早在那之前，我就已经被强奸过许多次了。有认识的人也有不认识的人，甚至还有我很要好的朋友。这是在工厂工作的女性逃不掉的宿命。我也曾经反抗，可只换来一阵毒打，从来没有人来帮我，也没有人来处罚他们。要不是我长的还有几分姿色，估计早就被打了。事实上很多女人就是因为在强奸中反抗而被杀掉的。”
惜怡此时眼神中再也没了一丝的同情，她开始认真的体会以前在书中看过的那些描述百姓疾苦的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那背后都是无数个家庭的血泪控诉，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是一个个挣扎求生却不得的冤魂。
她在环沁身上真的感受到了一种如同流沙般一旦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的恐惧和悲凉。
环沁看惜怡眼神已经改变，又微笑起来：“那天我们三个人都被强奸了，这没什么。可当他们想抢走我们准备用来卖东西的食物时，我们再也不能沉默了，那是我们的命。哪怕被强奸时我们也都死死护着自己的食物。”
惜怡没有说话，她能猜到这种反抗会换来什么。果然环沁接下来的话证实了惜怡的猜测。
“那些人开始打我们，我们不敢呼救只是不停的求饶和痛苦的哀嚎，我们把食物抱在怀里，把头紧紧的压在胸膛上，整个人蜷缩起来，只为了他们打累了能放过我们。因为任何的反抗都可能会丢掉生命。就在我们三个奄奄一息的时候，越双经过那里救了我们。”
“然后你就开始替他卖命了？”惜怡问道。
环沁先是一怔，随即捧腹大笑：“怎么可能！我跟她是不同世界的人，那个世界的人我也见过。她那样的人偶尔会救我们这样的人，那会让他们感觉自己是高尚的人。从而在心理上得到一种满足。至于下一次会不会救完全是看他们的心情。我们感谢他们的帮助，但我们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他们。我一开始跟着她只是因为她的身份能让我过的好一点。”
“那你为什么还要为越双做这样的事？”
环沁目光看向远方仿佛回忆起当初那个英姿飒爽的女人：“因为在那个世界的人里面也有真心想要帮助我们的人，越双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当时跟我说：‘我叫越双，未来会成为越家的家主，想不想跟我干，创造一个女人不会被欺负的世界。’”
惜怡噗呲一声笑出声来，这个愿望简直就如同海市蜃楼般不切实际，但这个愿望又是让人如此的心潮澎湃。她突然很想见见这个叫越双的人。
“你也觉得这个愿望很好笑对不对，你也觉得那个女人是疯子对不对？但我相信了那个疯子，她是越家家主的女儿，我跟着她后日子确实好了很多。我看到她一个个的帮助了很多姐妹，让我们在她身边做事。我开始相信她说不定真的能创造那样一个世界，为了这个愿望我的命只要她有需要随时可以拿去。”
惜怡低着头，她不想环沁死，但现在机械士兵中病毒的事已经被宏建知道。她查出u盘的时候也有外人在场，除非杀掉那个管理员甚至杀掉曲列，否则一定会查到环沁身上。
惜怡心念电转想要找出能救环沁一命的方法。可这有谈何容易。
“现在宏建已经知道了病毒的事，很快就会知道是你做的，到时候越双也跑不了。”
环沁略微沉默然后又开口说道：“我不能让这事牵扯到越双。”
惜怡一惊，立刻意识到什么，只是已经晚了。
环沁突然加速狂奔，一头狠狠的撞在了围墙之上，那可是由高强度钢材打造的围墙，环沁又没什么实力，顿时血流如注倒在了地上。
惜怡急忙跑过去，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的抱起环沁，眼中泪水不停的涌出，她一边用手想按住环沁的伤口，一边四下察看有没有人，嘴里不停的高声呼叫。
她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选了这么个地方，要是距离围墙远一些，自己就能拦下环沁了。
惜怡的眼泪汩汩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只是看到环沁义无反顾的选择死亡时，突然很悲伤。因为环沁是这个世界上很多受苦之人的缩影。
环沁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擦了擦惜怡的眼泪，带着笑意断断续续的说道：“我能看出来，你也想帮我们，可你太弱了做不了什么的，只有越双能帮我们。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帮帮她。”
说完手从惜怡的脸上滑落再也没有了呼吸。
惜怡的呼叫终于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卢修宗进以及一个机械士兵姗姗来迟。
两人一脸错愕的看着眼前的情景，怎么出来说几句话就成这样了。
惜怡呆呆的坐着，直到数分钟后有机械士兵来处理环沁的尸体，她才回过神来。
惜怡和环沁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惜怡更多的只是同情环沁的遭遇，钦佩她的勇气。现在人已经死了，惜怡也开始慢慢恢复了过来，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环沁虽然死了，但线索并没断绝，病毒和u盘的来源总是可以查的。
环沁并不聪明，她错误的以为自己死了就没办法追查到越双身上。事实上，她的死只是没了一个人证。还是有些线索可以追查下去吗
惜怡并不想在这条线上继续查下去，她的任务从头至尾都是电池。
电池不会凭空消失，那么无非是几种结果，要么电池还藏着园区内的某个角落，要么已经被人带离了园区。
因为当时有一段数小时的监控空白，环沁把电池找个地方藏起来是完全做得到的事。
如果是已经送出去了，就意味着这件事中还需要一个人接应环沁，因为监控已经说明当时环沁在进入园区后并未离开。能带着电池离开的只能是另有其人。又或者是通过某种惜怡还未想到的方法把电池弄出去。
惜怡满身是血的盘坐在地上，双目紧闭，脑海中构建出整个园区的情景。
工厂、仓库、围墙、监控都一一呈现。就如同她飞到了空中，在空中俯瞰着整个园区。
随后她脑中的世界开始根据监控的画面动了起来，就好像她就在现场，就在空中看着事件的发生。
人们来来往往，机械士兵走来走去，车辆进进出出。
一个女司机开着一辆车堂而皇之的通过了围墙边上机械士兵的检查，开车远去。
刹那间，惜怡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一种可能性。
惜怡跑到宗进面前急切的开口问道：“案发那天是不是有几辆车装货离开？”
宗进被惜怡这种全身浴血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回答：“总共三辆车，是早就安排好的计划。”
宗进并不明白惜怡为什么会问那几辆车。那三辆车手续都齐全，没什么问题。
“那三辆车是去什么地方的？”惜怡继续追问。
“一辆是送货去总仓库，一辆是送货去越家大宅，还有一辆是送货去其他工厂。”
越家不是只有生产电池的工厂，还有一些其他的工厂，这些工厂需要能源时就需要电池仓库运送货物。
总公司平时也会保存数量不多的一点电池，这样就不会为了更换一个电池而专门开单跑这里来取电池了。
至于越家大宅需要的电池，宗进从来都是按时按量交付的，从来不多问。
“那些车上的货都是你装的吗？有一辆车司机是个女的，那辆车是去哪里的？”
“哦，你说那辆啊，那辆是去外面的工厂的，所有的货都是我装的，没有问题阿。”案发距离今天的日子还不是太远，这么重大的事又加深了宗进的记忆，否则他还真的不一定能记起那个女司机。
惜怡不再问话，对自己的猜测越来越有把握。
那辆去工厂的车里一定有隔层，环沁就是把电池放在隔层内，然后让司机光明正大的运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