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的过往

  “我希望,你能跟我签订契约,成为我的审神者。”鹤丸国永如是说。

  鹤丸所在的本丸,跟大多数本丸没有什么不同。

  审神者是一个灵力中上、审神者考核中上、性格活泼、对本丸里的刀剑相当不错的小姑娘。

  她知道自己运气一般,灵力一般,所以从来不刻意追求稀有刀,维持着本丸的刀剑数量缓慢增长,并不盲目扩张。

  她将大多数的资材留给刀剑们手入;会花自己的工资给出阵的刀剑全部配上御守;会努力修炼,增长灵力,好实现对粟田口小短刀们的许诺,早日接回一期一振。

  她会和鹤丸一起到处挖坑坑人,被歌仙追杀得上窜下跳;也会对刀剑有明显的喜爱和偏好,比如能够同她一起制造惊吓的鹤丸长时间的担任着近侍;也会恶趣味的安排明石国行和三日月宗近做畑当番。

  她会给本丸里的刀剑带礼物,会和大家一起参加庆典的筹备;她会虚心的向年长的老刀们取经,分析外界的局势,以便在本丸的经营上,外出出阵、远征的布置上做出妥善的安排。

  “我本来以为,我可以侍奉这位主君长久。”鹤丸金色的瞳孔里,映照着火光。

  “那天,我和主公一起,正在整理着要向时政通报的文件,一条紧急的加密消息传了过来。”鹤丸的面色有些森冷,“A02314SC011号本丸的审神者叛变了。”

  时之政府在军事设计上采用了一些制度,比如说,在同一时空节点战线上的10个审神者及他们的本丸组成一个班,每个人之间,形成一个双向的紧急通讯组。但这个通讯的触发方式是……

  “是死亡。只有其中一位审神者死亡,这个通讯才会启动,向时政和该节点上其他的审神者同时发出警示消息——我们收到的是来自A02314AQ722号本丸审神者发出的警示,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向时政和我们传达了A02314SC011号本丸的审神者叛变的消息。但是,我们本丸几乎是收到通讯的同时,便被攻破了。”

  “我们本丸只有42振刀剑,除去派出去远征的18人和出阵的6人,当时本丸剩余18振刀剑,而我们的敌人,是源源不断的涌入的时空溯行军。”鹤丸出神的望着洞外的一片阴森漆黑,似乎有铺天盖地的时空溯行军映入他的眼里。

  “同伴们一把一把的折断了,最终,我们也没有保护好主公,”鹤丸回想起那天的事情,“我记得,当时主人身边只有我了。然后,我倒在了地上,看着……一把长木仓穿透了主公的身体……主公向我伸出了手……”鹤丸的手无意识的晃了一下,像是要抓住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抓住。

  “等我再次醒过来,我们本丸已经进入了混乱的时空间隙中,本丸里,只有我还活着。我可以感觉到主公的灵力,比平时更多的灵力在我的身体里流动,但我也感觉到了,它们不再能得到补充。我知道——主公已经过世了。她大约是把最后的力量都给了我。我活了下来。”

  只剩下一把鹤丸国永的本丸,失去了主公和同伴的鹤丸国永。

  这个在时空夹缝里面日益衰败的结界,就好像一个新的坟墓,困住了鹤丸和他的希望。

  寂寞的、空寂的、绝望的,一天一天,时间流逝。

  最终,鹤丸国永得到了,那个小姑娘用全部灵力为他换来的希望。

  知灵沉默着。

  这种时候,她这局外人,说什么都显得有些虚伪。

  “我和您说这些,是因为根据我们刀剑付丧神和时之政府签订的契约,我们一旦退化成本体,就会失去化为人形时的记忆。可是,我不能忘记,不能忘记我们本丸发生过的事情,更不能忘记主公。”鹤丸一直挺直的腰背,忽然垮了下来,他的头低垂着,他的背微微弯曲,像是耗尽力气,又像是卑微的,在向知灵做出臣服和表达渴求。

  “我们主公是某场时空事件的幸存者,在现世中,已经没有亲人朋友爱人了,除了我们这些刀剑,恐怕没有其他人还记得她。除了折断在本丸的大家,外出远征和出阵的人员,在主公过世之后,无法得到主公本源灵力的补给,恐怕最好的情况就是化为刀剑,被其他审神者带走。”不好的情况,则是大家都已经折断消失了。“这个本丸,只有我了,我……不想变为本体,不想忘记过去的事情。”不想忘记那个和他一起作弄人的小姑娘,那个才十四岁,如朝阳般活泼可爱的小女孩。

  “但是,我们说着是付丧神,其实本体根本不足百年,没办法向本灵本尊一样,慢慢积蓄灵力,只能靠别人供给灵力,才能存在。”

  “而你,一旦找上时之政府,你定会被他们化为本体——为了维护他们的规则,”以及根除一些风险,“那时,你就会忘记你的主公。”知灵说道。

  “没错,那是我不能接受的。所以,我希望您能成为我的审神者。”鹤丸的声音带着苦涩,他知道,自己的坦白,就是把自己所有的底牌都掀开,让这个人来做决定,可是,作为被各种契约和规则所限制住了的“付丧神”,他又又什么选择呢?靠着主公的灵力苟延残喘的活着到现在,又靠着这位知灵小姐的一点子灵力逃过退化为本体的一劫,那么,他能不能再期待一个希望,一个复仇的机会?

  “……如果我去时政登记成审神者,你刚才有说,现在的时政虽然对灵能力者求贤若渴,但审核流程相当严格,这样的话,你的存在也会很大几率暴露吧。但是不去登记,我们就不可能知道A02314SC011号本丸的审神者的样子和姓名,你想要报仇也很困难。而不是正统的审神者,即便与你签订契约,你的力量也会被限制,若仇敌当前,你又如何复仇呢?”知灵思考了一会儿,慢慢的说出了自己的一些见解,她见鹤丸的身子越发的向下低垂,这卑微的祈求的姿态,让知灵在心里叹了口气。

  真好啊,那个女孩虽然遇到了时空事件,家人朋友都被蝴蝶效应抹去,却能及时被时之政府救下,成为审神者,获得新的羁绊。不像自己……连存在都被否定,更遑论留下深刻的羁绊了。好不容易有了个师父,却不知何时再能见到;好不容易收了个徒弟,却要看着他应劫去,失自由;自己被各个世界的法则排斥、追杀,靠着一点公德之力方可苟延残喘,就算答应鹤丸先生,自己又能陪伴他到几时呢?但这个时候,与鹤丸先生签订契约,自己能靠着炼器的法门获得一些灵力,好歹能在这乱世继续活着,也许哪天,也能得到一个新的希望呢?

  “虽然,大约是会遇到很多问题……不过我答应了,鹤丸先生,我们来签订契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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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章伏笔蛮多,希望我都能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