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雷问道:“小梅,若你要救纵横,如何去河内?”
“这个我跟阮福清早已想好了,劫机。”
“劫什么机?”
“邮政航空的,今天航空飞机开去广州收邮件。明天下午便回广州湾,然后飞河内。”胡梅道。
“哦?原来你们已有计划去河内?”沈雷问道。
胡梅淡淡道:“阮福清之前就想我继续帮他,要我去河内刺杀佛郎索瓦,我不愿意。今日收到纵横在河内被判死刑的消息,我便过来了解下你们的计划。”
其实,今天阮福清通过电台收到的线报消息,不止是叶纵横被判死刑,还有一个消息,维新帝阮福晃有了“情人”,居然就是叶纵横。他不敢将第二个消息告诉胡梅,只说让她继续去推翻帝国主义。
阮福清觉得奇怪的是,似乎只有这个理由才能使胡梅行动起来。他半开玩笑地说道:“阮氏王朝没几个正常皇族,我算是正常的一个。若我们推翻法殖民地,我做皇帝,你便做皇后如何?”阮福清不是“龙阳”一族,但偏偏有人还将这种癖好的皇裔视为正宗血统,他对此一直甚为不满。
胡梅却正色道:“我是有夫之妇,别说越南皇后,就是地球皇后,宇宙皇后,都跟我没关系。”
“小梅,我听说你们并未真正成亲,他又那样花心,何必太执着……”阮福清劝道。
“那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他会一心一意和我做夫妻。”胡梅坚定地说。
……
书房里,讨论在继续。高飞鸿对胡梅道:“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劫机。张明西刚才也来找过我,我听他说,机长是菲力的好朋友。我们想办法做做工作,买通相关人员,让你们混上飞机,待到了目的地,你们想办法逃走。机长只说不知情即可。”
沈雷亦道:“现在刚刚开通航空,管理远无后世严格,甚至可以说是混乱。此计可行。”
“嗯,如今法国人与越南人都缺钱,唯华人最富裕,用钱开路,应比用枪更加顺利。”蒋智道。
众人都认可道:“如此甚好。”
最后,容素素再次强调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各位不要走漏风声。”
待高飞鸿等人离去后,容素素叫胡小菊打开二楼的主人房,让胡梅在里面休息。平时这里的锁着的,只是打扫卫生时才打开。
胡梅进了房间,只见里面红帐红烛红灯笼犹在,玻璃窗上贴着“囍”字,床上是双人的鸳鸯枕,一张红色缎面的被子绣着华丽的凤求凰,床上还撒着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想起过去与叶纵横相恋的片段,坚硬的心也融化了,忍不住潸然泪下。
“小姐,回来吧。”胡小菊劝道。
胡梅摇摇头。她看着胡小菊穿着一件上好料子的玫红色镶金丝镂边琵琶襟,脸上光滑,似是已开了脸,相貌比之前秀美了许多。头发也挽了上去,梳成一个带留海的盘髻发式,那留海还精心地烫卷了。
胡小菊头上别着一支黄金柳叶发饰,脖子上挂着一个金叶子的大吊坠,手腕上戴着一个成色不错的晴水翡翠手镯,白嫩的手上捏着一条手绢,看来早就不做粗活了。
容素素甚喜叶子图形,令金匠打了多种款式的叶子金首饰,赏给府内的女人们。她能力出众,出手阔绰,又擅为人处事,连之前与她敌对的胡小菊也消了戒心,站在了她一边。
胡梅冷冷地看着胡小菊:“看来你已经如愿以偿,成了他的姨太太?你倒是挺有能耐,我之前是小看你了。”
胡小菊低着头道:“小菊如何能跟小姐相比,小菊只想伺候少爷小姐一辈子。”她将床上的“枣生桂子”收拾好,掀起被子一角,道:“小姐先休息一下吧,我去给小姐准备换洗衣物。”
胡梅脾气不好,容素素赶紧吩咐下去,叫众女都别出门,以免飞来横祸。胡梅进来的时候,天真可爱的海伦正在花园里赏花。胡梅此时对所有法国人充满怨恨,冲上去便扇了海伦一耳光,踢了一脚,海伦躺在地上嚎啕大哭。
林思叶从她的书房门缝里看到了传说中的少奶奶,只见她英姿飒爽,身形矫健,不怒自威,看上去就是比较强势之人。她想反锁门,一时却找不到木闩,只能用一张椅子抵住。
趁着胡小菊去收拾行李,胡梅从房间走出来,在二楼巡视着。作为一名警察,走到哪巡视到哪,是她的职业习惯。如今的叶府,与她最早见到时,已不太一样了。
胡梅走着走着,忽见一扇门是镂空精雕花纹,比周边的木门豪华精美,上有“红叶书屋”三字。她推了推,似有什么挡住。好奇心顿起,她用力一推,将那椅子推开,只见一个怯生生的美貌女子躲在一张硕大的案台后面。她梳着两条大辫子,一对大眼睛黑白分明,惊恐地望着胡梅。
这是一间极其豪华的书房。胡梅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全套家具都是昂贵的黄花梨木。书柜足有天花板高,收藏着中外各种书籍。中间的书柜当博古架用,各式雕件摆件,不少是用整块的玉石雕的。宽敞的书房内,一米多高的根雕、木雕、石雕有好几件,雕工精湛,看上去价值不菲。
室内有一面书画墙,挂着各种水墨画、水彩画与油画。在教堂里展出的画都拿了回来。胡梅看到,在山水、静物画之间,有几张以叶纵横为模特的油画或素描,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更有一张两米高的油画半隐半现在几幅画的后面。
胡梅好奇,揭开外面那几幅画,便要去看那大画。
林思叶忙道:“不要!”
胡梅奇道:“为什么不让看?”她手脚麻利地将外面几幅画取下来扔在地上,一幅两米高的《大卫》出现在面前。
胡梅仔细一看,终于明白画的是谁了,又羞又怒。又看那几幅小画,有林思叶的自画裸像,有二人的油画像——两人站在窗前,梳着两条大辫子的林思叶拿着毛笔在画画,叶纵横微笑着,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在画上指指点点,尤如一对璧人……
胡梅拿着他二人的画像,怒火攻心,对林思叶质问道:“你也配?”
林思叶不敢回答,瞅着门外,准备逃跑。
胡梅试图将手中的那画着二人的油画撕破,但厚厚的油布不好撕。她抓起一把剪刀,刷刷从二人中间剪开,将画布丢到林思叶脸上,骂道:“臭不要脸的东西,怪不得他魂都被你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