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素素非常看重成宏乔这个人才,专门置办了一间宅院给他。她对外称高文已恢复本名,并担任大盛银行的副行长,并着手筹备基金公司和信托公司,同时兼任广州湾商会副会长。
成宏乔现在的形象已大变。他不想给人一种“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感觉,居然留起了八字胡,头上打了发油梳得一丝不苟。
他平时上班穿的都是非常正规的西装三件套,戴着金丝眼镜,左手无名指上是一枚帝王绿翡翠黄金男戒,还抽起了烟斗或雪茄。出入都是专车接送,非常适应环境,也非常有派头。加之他的法语是第二外语,与法国人沟通完全没问题。
叶纵横第一次见到他这形象时,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广州北京来的大佬。“人靠衣装”这句话太对了。
容小竹更是迷惑,她在程宏乔身上已完全找不到高文的痕迹,一言一行都陌生之极。不过,他自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情商又高,令容小竹很是崇拜,相处起来很是舒服,她也知足了。
这期间,河内传来的消息,希顿已正式上任总督,艾德加兼陆军司令,佛雷德已回巴黎接受军事法庭审讯,另派二人到广州湾担任陆军上校和警卫军长官,后者是接替高飞鸿职位的。
越南复兴会也带来了阮福晃的书信。希顿的政策以维稳为主,目前无任何异常情况,末了还有“恭贺新春”的字样。落款是“珊”,旁边画了一个北斗七星的小图。这一年就要过去了。想着在越南孑然一身的阮福晃,叶纵横心中怅然若失。
军务之余,叶纵横也带着胡小菊一起去看望胡梅,带来棉衣和厚被子。胡梅的腿伤已大好,不用拐杖也能扶着墙走路。
也许是因为独自一人自省的原因,胡梅脾气没原来大了,能够正常地与叶纵横对话。那一日,她亲手剥柑桔给叶纵横,还喂到他嘴里,把他吓了一跳。
胡小菊给胡梅捏着肩,笑道:“这才是和和美美一家人的样子,其实少爷心中,小姐始终是最重要的,我们都是下人。”
叶纵横心里一怔,若是胡梅不去刺杀容素素和阮福晃,在自己心中地位确实是无人能撼动。杀这二人,那是触动到自己最后的底线了,比杀自己的后果还严重。
“小菊,你也重要。”叶纵横道,他不想自己的女人自轻自贱。胡小菊虽然出身卑微,他也心疼她,每过两三天便会在她那里过夜。容素素这段时间太忙,每日心力交瘁,有时叶纵横想来过夜,还被往外赶。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这柑桔你都吃了吧,堵住你的嘴。”胡梅怼她道。
“好啊,最近我就爱吃酸的。”胡小菊笑道。
叶纵横看到胡梅态度有所转变,心里一暖。若是她能与众女和睦相处,那就太完美了。不过,现在他没办法信得过她,还得观察一段时间。
临走的时候,叶纵横对胡梅嘱咐道:“天凉了,注意保暖,别冻着了。”
胡梅心里一酸,道:“我们这算是重新开始了么?”
叶纵横不知怎答,其实,他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伤害他人,可她偏偏做不到这一点。
“我问得傻了,我们都分手了,可不是重新开始了吗?”她凄然一笑道。
叶纵横心里一软,温言道:“小梅,若是你痛改前非,一切都好说。”
胡梅笑了一下,并不接话。她穿着一身深红色的长袄,头上挽着一个松松的髻,鬓边插着一朵三角梅,脖子上挂着那块熟悉的紫罗兰冰种树叶翡翠吊坠。
她旁边是一盆比人还高的三角梅,繁花艳红似锦,头上那朵小红花正是来自这里。强势惯了,她此刻的样子有些妩媚,也有些楚楚可怜。
人生若是如初见,是这种感觉吗?叶纵横想起胡梅吟过的那首诗,差点就要动摇,最终还是咬咬牙,带着胡小菊离开了。
离春节只有十几天,叶纵横、高飞鸿和沈雷在菉塘营司令部,指着沙盘分析着商量着当前的剿匪形势。
“万三三”土匪集团,有些被消灭,有些被策反收编,最顽固的就是李福隆这一支三千多人的队伍,躲在海康九龙山。
而遂溪县城自前几个月被血洗后,大部分居民仍逃离在外,有钱的逃到广州湾,造成广州湾房价暴涨。没钱的则分散到徐闻,或南下海南。遂溪县现在可以说仍是一座空城,且新任县长迟迟未到位,据说是因为上面扯皮,粤桂军阀打在阳江和信宜打得不可开交,现在没人理这个事。
九龙山土匪的物资补给原来是徐闻,现徐闻已被雷神军控制,吴川有造甲三坐镇,九龙山土匪便北上前往廉江抢劫。情报组来报,安铺出了几次大案,连金铺都被抢了一家。
“遂溪不能荒废下去啊!遂溪难民在广州湾生存艰难,露宿街头,食不果腹,衣不遮体。雷神军搞了几次救济了,都只能解燃眉之急,不是长久之计。”高飞鸿皱眉道。
叶纵横点点头:“遂溪是广州湾的后花园,是雷州半岛的中心,也是兵家必争之地。黄业兴之前在打遂溪的主意,我看粤军方面也有这个意思。黄强收编黄业兴残部后,估计下一步便是占领遂溪县城。我们要提前接管才行。”
沈雷道:“说得是,小高总从法国人那边卸任后,目前尚未在雷神军任职,不如先带领一个团进入遂溪县城,全面实行军管,小高总先将这个县长当起来如何?”
高飞鸿给大家点上烟笑道:“你们可真会废物利用,我可是打算在广州湾搞房地产,这是我高家的传统行业。”
沈雷笑道:“大家都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嘛。”
当下商定,由高飞鸿从菉塘带一个团1800人,前往遂溪县城实行管制。
三日后,高飞鸿骑着马,带着1800名步兵和200名炮兵,用马车拖着武器和辎重,从菉塘营浩浩荡荡前往遂溪县城。路途不远,早上出发,晚上即可到达。林丽娜暂时未随军而去,等待高飞鸿安置好了再通知她。
没想到高飞鸿离开广州湾才几日,便有大事发生。
这一日,叶纵横与沈雷从菉塘军营坐小汽车回到沈宅。只见门口有一个衣着艳丽的女子,焦急地走来走去。
或许是里面的人听到汽车声,门“吱呀”一声开了。罗氏走了出来,她见到沈雷,喜笑颜开,又见到叶纵横,蹲身作了个万福礼。
忽然,罗氏看到那个穿着艳丽的女子,脸色大变,气冲冲地从院里拿了一根长扫帚,站在沈雷面前,指着那女子骂道:“你这只鸡(娼妓),阴魂不散,从安铺追到赤坎,还想抢我老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