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仔们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大喜,赌博这种事,气势最重要,叶纵横灰心丧气,又说是最后一局,几个人将手里所有的大洋和白条都压上了。连旁边的围观者都以为捉住了一条“水鱼”,一时间,赌台上满满的都是大洋、碎银、银锭甚至铜仙。
“开!围骰二,大细通食!”赌官一声令下,盖子一揭,居然是围骰二!全场哗然!
赌台上所有的银钱都划到了庄家这边!东海仔们一局便输掉所有,目瞪口呆!
“不好意思,回本了。”叶纵横一笑,收起银钱装在怀中,拿着东海仔的白条道:“走,取西洋钱去!”
领头那个东海仔输红了眼,指着叶纵横道:“你作庄,你摇骰,我信不过!再赌一局,我再押100个西洋钱!”旁边有人拉他走,他骂道:“走你个头,这样走,老大不揭了我们的皮!”
叶纵横笑道:“好啊,那这次你作庄,你摇骰,再试试看。”
那东海仔气乎乎地猛摇骰盅,然后重重地扣在台上。叶纵横冷眼看着那结果,拿着筹码,把相关的大小、点数、组合全压上了。
“开!”赌官一揭盅,“六三二,十一点,大!”这一把,叶纵横又赢了100多个西洋金钱。在场的人全吓呆了。
“有鬼,有鬼。”那东海仔喃喃自语。
叶纵横道:“奇了,我做庄,你说我出千。你做庄,又说谁有鬼?”
几个东海仔知道遇到了高人,不敢再赌了,一言不发往外就走。
走到赌场外,叶纵横身影一闪,站在他们面前拦住,扬着两张白条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各位必须带我去拿西洋金钱!”
几个东海仔不理他,转身往另一方向走,谢海生等人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东海仔们这才明白,叶纵横是这几人请出来的。
正僵持时,旁边妓院的两个浓妆艳抹的妓女也追了出来:“你几只死仆街佬,没钱也出来白嫖!五个大男人玩我们两个,玩了两夜,吃了两餐宵夜,欠我们的十个大银到现在还赖着不给,要脸不要脸!”
东海仔这几个人本不是无赖,只是实在手上没钱,被妓女当街索要嫖资,脸红耳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叶纵横伸手到胸前摸了摸,道:“大银我有的是,倒是可以帮你们还债,只是……”
“只是什么?”东海仔问道。
“只是你们必须要带我去拿西洋金钱,我的钱也是借的,要还给人家。不亲自拿到手,我不放心。”叶纵横道。
两妓女仍在叉着腰当街叫骂,骂得难听之极。那几人对视了一眼道:“好吧,再借我们十个大洋,到时候一并还你。”
叶纵横点点头,取出将十个大洋交给了其中一个妓女。她二人道了声谢,对着几个东海仔呸了一声,这才走开。
妓女走后,叶纵横对几个东海仔道:“走,去拿钱。”
那几人却迟疑着不肯迈步,面有为难之色。其中一人道:“这位爷,可否在此处稍候,我等去拿了便回。”
没想到,叶纵横居然爽快地答应了:“好吧,最后信你们一次,快去快回。”
等那几个东海仔走远,叶纵横对谢海生和谢潮生道:“你俩远远跟着我,剩下的人原地待命。”
叶纵横眼力好,耳力好,跟踪起人来,神不知鬼不觉,还能偷听到对方的全部谈话内容。
“华仔,我们真的要拿西洋钱回去?”
“不拿不好吧……”
“管他呢,杀人的事都做过了,还怕欠债?”
“偷拿金洋钱,章宝仔不会放过我们的!”
“他现在跟那女人去风流快活了,哪里还管我们?”
“乱讲,宝仔和芳姐是去找买家了,两千个兄弟要吃饭呢!”
“不如将那人也杀了,死人不需要钱……”
叶纵横心想,果然是一帮悍匪!还发展到了两千多人!章宝仔是匪首?芳姐是指郑玉芳吗?不知金洋钱放在哪里?
叶纵横紧跟着他们,来到鸭乸港的一处偏僻之地,一条三桅小货船停在那里,上面似有大大小小的箱子。几个东海仔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跟随,一个接一个跳上了船。
叶纵横心想,看来这是海贼的“赃船”了,想必是拉到广州湾来销赃的。这批贼人胆子够大,劫了广州湾商人的货船,又拉回广州湾卖!
他见四下无人,便迈开步子向船方向飞奔,远远地听到有脚步声,似有人靠近。细看,确有一男子已靠近,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
虽然同为男人,叶纵横看到那男子时也愣了一下,他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有着这个时空少见的英俊相貌。虽然肤色偏黑,但剑眉星目薄唇,男子气十足。他穿着一身浅色的长衫马褂,乍一看像是一名公子哥,但那犀利杀气的眼神,证明他绝非善类。
“你就是叶纵横?”那男子问道。原来,他已认出自己,看来还是有一定见识。
叶纵横双手抱拳道:“正是在下,未请教?”
“明人不做暗事,我便是章宝仔。”那男子答得很爽快,“你在赌馆时,我便认出你了。”
叶纵横一惊,当时赌馆围观人很多,他又在专心布局,竟没留意他在暗中观察。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叶纵横,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劫洋人走狗的货,关你何事?你亲自下套给我马仔,到底是何居心?”章宝仔质问道。
叶纵横自然不能说陈学谈等人雇自己来剿匪,他早已想好理由,便道:“大盛金铺的蔡老板你可认识?”
果然,章宝仔一听蔡老板,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道:“叶纵横,你还有脸来问我?大盛金铺如今快改姓叶了,你以色相迷惑蔡文宏之女,卑鄙下流,世间少见!”
章宝仔反咬一口,也在叶纵横预料之中,或是他对郑玉芳深信不疑,才会说出这样颠倒黑白的话。
叶纵横冷静地答道:“大盛金铺之事,你只是听过郑玉芳的一面之辞吧?”
“玉芳的名字又岂是你这个淫贼随便叫的?我不信她,难道信你?”章宝仔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