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威克看了看夏尔斯,夏尔斯点点头,他便收下支票。
“叶夫人,你不可能替这些不良人**一辈子的税吧……”夏尔斯道,“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他们还得被抓去服苦役,要加倍地罚!”
“夏尔斯先生,这支那工匠雕刻魔鬼诅咒的事,怎样处理?”杜威克说着,又踢了张师傅一脚。
“是不是魔鬼的诅咒,要梵蒂冈的教皇才能裁决,不是凭你一句话决定的!”容素素反驳道。
然而,为一个木雕从广州湾告到梵蒂冈教皇那里,似乎也很不现实。杜威克无言以对,见今天势头不对,他也不想多理,骂了一句法语粗口道:“下次撞到我手里,你们这帮人会死得很难看!”
“下次的事我不管,这次我替他们交了罚款,人应该由我来处置!”她说着,走进庙里,叶纵横跟在她身后。
容素素查看了两名伤者的伤口,伤口的位置不好,伤及了筋骨,问高飞鸿道:“船上有急救箱吗?我要马上为他们手术!否则可能有截肢的危险!”
“有,有!”张明西叫道,看到村人受伤,他心痛不已,赶紧向克劳泰默请示道:“总公使大人,可以使用船上的急救医药箱吗?”
克劳泰默点点头。
张明西飞也似地跑到舰艇上,将急救包拿下来,递给容素素。
克劳泰默估计手术还要做一段时间,便对总督夫妇道:“不如我们先回赤坎,商会今晚准备了几台酒席,老板们都想见见大人和夫人……”
叶纵横也道:“请总督大人和夫人先行返回,我会保护我的妻子办好这里的事。”
克劳泰默点点头,又道:“张,你留下来帮手。我会派一辆小艇来接你们。”张明西赶紧答应。
克劳泰默陪着总督夫妇及广州湾高层登上巡逻舰离去。杜威克也收了支票,带着绿衣兵骂骂咧咧离去。
容素素命人收拾出一个相对来说较为干净的场所,将伤者抬到床上。她为他们喷上麻醉喷雾,清洗了伤口,小心翼翼用细镊子将子弹从骨肉深处取出,然后上了外伤药,包扎了起来。
然后,她从急救箱里拿出纱布与外用药、内服消炎药,交待他们怎样使用。
张师傅拿着药用品,感动地说:“夫人,你真是好人啊!”
这时,人群里有一人指着叶纵横道:“我识得他,他是雷神军的关二爷!”有人听说是关二爷,扑通一声便跪倒了,道:“关二爷大恩大德,我等永世难忘!”
叶纵横赶紧招呼大家起来。容素素一面收拾医药箱一面问张师傅道:“这人头税很重吗?怎会出现交不起的情况?”
“本来大家种种地还是能交上的,但之前法国人计划将麻斜建成广州湾的首府,强征了农民大量的土地。没有被征土地的,也被抓去做廉价的苦工,建房筑码头,一年没得休息,家里的地都荒废了啊!”张师傅痛心疾首地答道。
“这人头税确实不公,贫富都收一样的数。富人交多一点,连劳役都免了。受苦的还是穷人。麻斜比不得赤坎,有那样多的就业机会,不种地就要饿死人的。”张明西道,“我请假这半年,说起来很不好意思,就是为了帮家里打理几亩薄田,再不打理,地就荒了。”
叶纵横道:“天无绝人之路。如果大家确实难以维持生计,雷神军正在招兵,大家可去报考,有饱饭吃,有军饷拿,应该比当下好过一些。”
话一说话,大家都争先恐后道:“我等愿意参加雷神军!我等愿跟随关二爷!”
叶纵横对张明西道:“那就有劳张师爷统计下人数,到时组织他们前去报名……还有,雷神军的事,切勿跟法国人多言。”
张明西忙道:“这个我省得。我虽在法国公使署当师爷,也只是为混一口饭吃罢了,中国人自是要帮中国人,何况是自己村的乡亲!”
这边的事处理完毕,天色已不早了。叶纵横、容素素、张明西辞别了乡亲们,坐小艇回到了赤坎。
“东营晨渡”是椹江“旧十景”中的一景,即今麻斜霞山间的过渡,东方发白,火轮来往,渡船穿梭,白帆点点,别有风趣。此时虽是夕阳西下,但景色仍有晨渡的韵味。
叶纵横与容素素坐在船头。她披着他的西装,依偎在他怀里。他只穿着一件白衬衫,从侧面看相貌更是英俊。海风迎面吹过,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腰,竟然不感觉到冷。张明西知趣地在船尾,不去打扰他们。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容素素低声吟道。
“在念什么呢?最近你跟小梅都成了诗人,总是冒几句诗出来。”叶纵横道。
容素素心里一凛,问道:“她吟什么诗了?”
“好像是什么,人生若是如初相见……”
容素素心想,哼,她倒是想得美,回到初见时她自是有优势,可是现在,这个英俊的男人是我的……
叶纵横以为她不开心了,吻了她额头一下,道:“我的心你还不知道吗?她只会一再逼我,我一急之下,叫她取我性命算了,我不想欠她的。”
容素素忙捂住他的嘴道:“最近总是死呀活呀的,不许再这样胡说了!不为我,也为她们想想,为孩子们想想,没有你,我们怎么办?”
“嗯,不说了。”他搂紧了她,未来的路还很崎岖艰难,两人携手并肩,总比一个人苦苦支撑要好得多。不管别人的眼光怎看,在叶纵横心中,容素素已是他唯一的妻子。
“谢谢你,纵横。”容素素在他耳边深情说道。
“谢什么?我不是一个好老公……”
“别这样说,能得到你的爱,是我一生的福气。”
叶纵横愣愣地看着她,不知她这话是真还是假。
“你给我下了魔鬼的诅咒,害死我了,你说怎么办?”容素素吻了下他的脸颊,笑道。
“没办法,所以我得每天都害你……”说着,他去挠她的痒痒,把她弄得咯咯直笑。要不是在小艇上,他早把她推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