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道:“齐兄弟此言差矣,如今天下军阀混战,赵德裕只是其中一支,你在跟他之前也跟龙济光,相当于打工,何来忠君之说?再说了,赵德裕之为人,随意绑架勒索,对李帅(李烈钧)阳奉阴违,他又是何忠义之徒?值得你赌上性命么?”
龙齐民紧皱眉头:“还是不可,赵德裕生性多疑,心狠手辣,若知此事,我必性命难保。”
梁秋道:“不必担心,龙兄弟只需为我摆平门岗哨卫,其他部门我们自会处理,到时乱将起来,也非你一人之责,俗话说,法不责众,赵德裕总不能把手下全杀了。大不了出走佛山,另谋生路。”
龙齐民仍是摇头:“以赵司令的性格,就算我走到天涯海角,也必取我性命。”
梁秋呵一声冷笑道:“那龙兄弟便是鼠目寸光了。”
“此话怎讲?”
“叶少帅的名气想必龙兄弟也听说过吧,现如今,有枪就是草头王。你滇军装备简陋,十人仅五六枪,能抵得过雷神军以一当十的豪华军火阵容?仅马可沁我们就有200挺,杀几十万人都不在话下,你电白一万驻军只是小菜一碟!今次叶少帅只是中了小人奸计被擒,若能获救,他用一架战斗机便能炸平电白!你赵司令命都没有了,如何取你性命!”
听了梁秋这一番话,龙齐民拿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但还是迟迟做不了决定。
梁秋为人老道,见他犹豫不决,不如逼上一逼,道:“其实我们已在电城布下天罗地网,龙长官你只是其中一环节而已……”说话间,突然出手,人影一晃,便将龙齐民腰间的驳壳枪夺到手。他和胡梅从咏春中的“空手夺白刃”中悟出了“空手夺枪”之招术,已练得炉火纯青。
“你……你……”龙齐民大惊失色。
“若是龙长官不肯配合,以我家少帅的性格,必将赵德裕的共犯杀得一人不留,干干净净。至于这把枪,我现在便连同这十根金条交给赵司令,你觉得以他的性格,会否一如既往地信任你?嘿嘿。”
龙齐民左思右想,竟然发现自己已不能回头,长叹一声道:“好吧,我就赌一把!”
“对了,这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谁活到最后,笑到最后,才是赢家。”梁秋将金条包好,放到他手上,随后将驳壳枪的子弹卸下,将枪还给了他,戴上毡帽准备离去。
“等等!”龙齐民叫道,“我能力有限,不敢保证能搞定所有哨兵!”
“我相信你会尽力而为,越多人跟你走,你才越能自保!”梁秋抱了抱拳,扬长而去。
龙齐民长叹一声,将这包烫手的金条揣进了怀中,开始在心里列出一个名单。除信得过的亲随、哨兵外,几个挚友军官也成了他的发展对象……
其时,广东主要有粤桂滇三系军阀,湘赣贵军阀也偶有出入,而滇系是实力较弱的一支,装备差,吃得差,军饷少还常拖欠。因此,财力雄厚的雷神军使出“金钱策反”这一招,看似低级,却正好打在蛇三寸上。
吴奇儿、黑痣强的情报队伍已陆续混进了城,并将炸药雷管引线之物与别的货物混在一起,似蚂蚁搬家一样,雇人用挑担挑进了城。
守城的卫兵重点检查带枪枝的人员,哪里想到糖胶、锅盆、番豆(花生)等货郎的挑担底部会藏着少量炸药?
凌晨两三点时分,趁着哨卫睡意最朦胧时,情报组用特制的迷药浸在手帕上,捂住几个哨卫的口鼻,令人顿时失去失觉,醒来后又有短暂的失忆。这种迷药是艾西娅忆起的印度宗教中的一种草药,在雷州半岛也有生长,她有时会采集来当麻醉药使用,没想到此时派上用场。
迷倒哨兵后,情报组将几大箱炸药直接用绳索吊上城门,迅速运送到滇军司令部附近的一个潜伏点。
吴奇儿等人已找到几个埋炸药的位置,是军营到司令部的必经之路,且巡逻人员很少。有人来时,他们便用杂草掩护,没人时,便疯狂挖掘地道。地道有两个作用,一是可掩埋炸弹,二是爆炸后可直接成为战壕,掩护机关枪手作战。
第二日傍晚时分,容素素便开始梳妆打扮,穿上传统的斜襟旗式套装,将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髻,打扮成本地的贵族已婚妇女形象。为显示身份,还戴上黄金头饰与金镶翡翠耳环。
刚梳妆完,有女佣前来禀报:“戴生来了,说要见二奶奶。”
容素素本想到厅堂见他,又怕人多嘴杂,心念一动,对容小竹道:“叫戴生到我房间说话。”
容小竹领着戴朝恩上了三楼,进到容素素房间,她识趣地关上房门,站在门外。
“素素,叶兄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戴朝恩脸上有胡子的青茬还没来得及刮,似乎很忙。
容素素淡淡地道:“那又如何?”
“你是要去电白吗?”
“是,马上就要出发。”
“素素,那里有一万滇军,很危险……还是慎重为好。”戴朝恩急道。
“老公被抓,我怎能不去?”容素素道,“死也要死一起。”
“素素,答应我,如果他有什么不测,你也要保重自己……我等你!”说着,戴朝恩拉住了她的手。
容素素抽回手,正色道:“戴生,此时说这些不吉利,也不合适。”
戴朝恩本是圆滑之人,只是此时真情流露,有些口不择言,忙道:“对不住对不住,我自是希望你们都平平安安。”他拿出一个木盒子,道:“其实,我是来送这个的。”
他拿出一件背心,道:“这是美国军方新研制的防弹背心样品,用真丝和软钢板做的,此一行险恶之极,把它穿上吧!”
容素素心里一热,没想到戴朝恩在这个时候还关心着自己,接过背心,她用手巾擦了擦眼角,轻声说道:“谢谢你,朝恩。”
戴朝恩见她楚楚可怜,便再次拉过她的手,将她拥进怀里,柔声道:“别怕,天塌下来还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