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刘文彬的往事,我和长毛的心里都有些触动。
一支考古队出任务,最后只有自己活下来,很难想象,活下来的人,要承受多大的精神折磨和心理压力。
但凡有过这种经历的人,他们都不会有劫后余生的喜悦,这类人大多会有厌世情绪,悲观消沉,总想着当初为什么不和队友们一起死去,能够走出伤痛和阴影的人,少之又少,而刘文彬,无疑是一个坚强的人。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刘文彬主动脱下外套,然后转身让我们看他的后背。
当刘文彬转过身去的时候,我和长毛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惊呼出声。
只见刘文彬的后背心上,有个相当恐怖的疤痕,从疤痕的形状来看,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是一个爪子印,那块位置的皮肉都没有了,整个后背凹陷下去了一块,看上去相当的触目惊心。
而且那块疤痕的颜色,跟周围的肤色都不一样,那块疤痕明显有点乌黑色,像是中毒的颜色。
刘文彬说:“如果是尸毒发作的时候,这块疤痕的颜色会黑得发紫!”
然后仰天叹了口气:“尸毒攻心的痛苦,真是让人生不如死!”
“这里不长肉了吗?”长毛问。
刘文彬放下外衣,摇了摇头:“不长肉了,尸毒一直淤积在那里,那块皮肉已经完全腐烂坏死了,怎么长肉?”
我和长毛听得暗暗心惊,同时又对刘文彬产生了一丝敬意,没想到刘文彬为了考古事业,居然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相比刘文彬的信仰,刚才我们想要顺走宝藏的念想,好像确实低俗了一些。
“刘教授,你后悔吗?”我问刘文彬。
刘文彬眉头一挑:“后悔什么?”
我说:“后悔加入考古队,后悔从事这门职业!”
面对我的提问,刘文彬反倒是从容一笑:“有什么好后悔的?世上三百六十行,每一行都得有人去做。对我来说,考古不是一件单纯的工作,而是一种人生的信仰,我很荣幸自己能够从事这份职业,并且愿意为了这份职业奋斗终身!这门职业确实危险,一只脚踩在阴间,一只脚踩在阳间,但即便如此,我依然认为,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哪怕我现在被尸毒折磨,我也无怨无悔!”
刘文彬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和长毛两人既羞愧又敬畏,我们羞愧自己的认知太低,思想太俗,敬畏刘文彬的精神和信仰,这一刻,刘文彬在我们的眼前,再也不是那个打扮老派,身材削瘦的知识分子,而是一个身材高大,浑身散发着人性光辉的高大英雄。
刘文彬说:“怎么样,休息好了吗,可以走了吗?”
长毛搓了搓胳膊:“我早就想走了,这里阴冷冷的,再待下去,我怕要感冒了!”
刘文彬笑了笑,指着墓室里的那些宝箱说:“我们先把箱子弄到沉船墓外面去,然后我到船上,把箱子一个个拖上去!”
我和长毛点点头,我们试了试,这些宝箱都比较沉,里面的宝贝疙瘩都装得满满当当。不过我和长毛的体气够大,能够一手提一个箱子,背上还能背一个,一人一次性就能扛走三个箱子。
刘文彬虽然瘦弱,但却是个练家子,也不比我们差,居然每次还能比我们多拿一个,他能扛走四个。
我们三人加起来,一次就能扛走十个宝箱。
只用了两趟,我们就把二十个宝箱扛到了墓门口。
刘文彬指挥我和长毛把墓门合上,以保证墓室的完整,不让外面的水汽侵蚀了墓室。
刘文彬说:“我们是考古人员,不是盗墓贼,所以我们不能破坏墓室,带走古文物就可以了,尽量保持墓室完好无缺,也有利于日后的勘探研究!”
我们取出氧气瓶,重新戴上,因为前面的墓道灌满了水,需要潜游出去。
看着黑幽幽灌水的墓道,长毛有些担忧地问:“咱们……不会再碰上水魃子吧?”
刘文彬拍了拍腰间的工兵铲说:“不用怕,只要工兵铲在手,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我问刘文彬:“哎,刘教授,你说这水魃子,是从外面钻进沉船墓来的,还是从沉船墓里面爬出去的?”
刘文彬说:“我分析这些水魃子,原本就是在这外层墓道里面的,是大西王用来防盗墓的第一层机关。后来沉船墓被船锚砸出了窟窿,所以便有水魃子从窟窿里爬出去了!当然,不排除这墓道里面还有水魃子存在,我们回去的路上,务必要加倍小心!”
听刘文彬这样一分析,我和长毛都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手心,刚才还冷冰冰的手心,此时竟然攥满了汗水。
长毛双手合十,在旁边絮絮叨叨,嘴里不知道在叽里咕噜说些什么。
我问长毛在干嘛,长毛对我说:“嘘,不要影响我,我在做祈祷!”
然后转过头,继续念念叨叨:“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菩萨保佑……保佑我们安全回去……保佑我们不要碰上水魃子……”
我翻了翻白眼,没有搭理长毛,继续问刘文彬:“那些古银币又是怎么冲出去的?这些陪葬宝箱都没有开启过,而且河水也没有倒灌进墓室里面呀!”
刘文彬说:“只有一个原因,这些古银币原本就是存在于最外层墓道里面的,可能是一种殉葬方式吧,封墓离开的时候,将古银币洒在墓道里面。这种方式以前我也见到过,其目的大概也就是祈福之类的!河水从墓顶窟窿倒灌进墓道以后,就把墓道里的古银币冲了出去!”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
刘文彬说:“好啦,话不多说,准备好了吗?咱们准备下水返航了!”
“准备好了!”我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
长毛就跟魔怔了一样,还在那里念叨着“菩萨保佑”,我屈起手指,在他的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
长毛哎哟一声,抱着脑袋问我:“天哥,你干嘛打我?”
我没好气地说:“你比唐僧还能念,赶紧走啦,再不走水魃子就要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