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以美色惑人,她更擅长揣摩人性。九尾以为骁臣暮好说话,无论她什么要求都应可,实则是因为她的每一个要求都正中他的心,他不可不怀疑她,因为她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而她的存在也太过蹊跷。所以她便踩着他的底线,一步一步地打消他的所有疑虑。顾君师现在有正事要办,便不打算跟九尾纠缠在一块儿,于是她道:“掌门,我一会儿将你拜托给九隶长老,可好?”九尾听她要丢下自己,顿时不爽:“你说什么?”顾君师听出他的威胁之意,但嗓音始终不缓不急道:“掌门是否忘了顾一只是一个凡人,抱了你一路,手酸肩痛,我不去哪,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观看小比,顺便歇息一下。”变成小狐狸的九尾其实并不轻,这么抱了一路以普通人的体质的确会感到疲累。这话也没有什么错处,但是九尾却嘲笑:“废物。”如果是那个臭女人,她就不会像这个凡人这么弱。要说妖这种生物,恃强凌弱之外,还惯是会蹬鼻子上脸。顾君师闻言,平直的嘴角弯起,狭长的眸仁幽暗,面似雪峰透着幽泠泠的光烁:“对了,有一事忘了问,掌门为何不以真身露面,反而以一副妖畜的样子现身?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九尾一听到“妖畜”二字就炸毛了。他阴下狐眸瞪着顾一,瞳仁里如同波澜生波,隐隐泛冷,似乎带了杀气。“你说谁是妖畜?”可顾君师却不怕它,只用平调阐述一件事实:“孰顾一见识浅薄,这狐狸算什么生物?兽还是妖?顾一是一介凡人,不太懂在这修真界之中,这两种之间的区别,还请掌门赐教?”九尾:“……”赐教她个头,他感到了大大的冒犯!可是他能因为她的孤陋寡闻而生气吗?能!他正准备发动“锁魂咒”叫这个大言不惭的女人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却见九隶长老与梓滢一块儿走了过来,他狐眸一转,便收敛起杀意,伪装成一个普通的灵狐。九隶长老走过来看到顾一时没有讶异,想必骁臣暮跟他说过了。顾君师见礼:“长老。”九隶长老挥挥手,让她免了这些繁文缛节:“你怎么过来了?”顾君师眉眼沉静:“有些担心夫君,在房中无法安眠便想着来看看,正巧遇上虚空门的大弟子骁少侠,便请他捎带顾一一程。”九隶长老也见识过六绛浮生与他这凡妻的恩爱感情,是以也信服了她这一番说辞,不过他纠正道:“少侠?在修真界可不兴如此称呼,你该叫他仙师、或者仙人以示尊敬。”那骁臣暮的修为比九隶长老还要高一个小境界,他见了都要拱手以示敬意,她一个小小的凡人乱称呼可不得罪人。顾君师一脸淡然应是。这时骁臣暮通过他们的对话已经确定了这六绛夫人所言不假,她的身份既已确凿,便不再用灵识探视这边的情况。感觉骁臣暮的灵识撤离,顾君师也不再演戏,她道:“这只银狐乃夫君留下与我为伴打发寂寞,耐何顾一无法使用灵宠袋,不便带携,便麻烦长老帮我照看一下。”“银狐?”梓滢这时插声,她早就看到了顾君师脚边的那只毛色雪白的小狐狸,毛茸茸的尾巴高高地翘起,身子娇小,惹人喜爱,任谁看了都想上去抱一抱,抚摸一下它那一身雪白光滑的毛毛。这边想着,梓滢心痒难耐便伸出手:“我来帮顾姐姐照顾它吧。”然而九尾却灵巧地避开了她,气势汹汹地瞪着顾君师。顾君师知道自己惹恼了九尾,以他这心眼比针还小的性子必定会实施报复,但她精妙计算得准,知道他现在顾忌着九隶长老他们不会对她动手,至于事后她自有办法。“顾一便不与长老去观台了,我可随便找个地方观看比擂。”她进退得体道。“也好,你且莫走远了,虚空门内倒也安全,不过你切记,遇上人尽量避开不要兴生事端。”九隶长老心中满意她识趣,他颔首,本来不耐替她照顾灵狐,但见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硬跟去观台,容易招人说闲话,毕竟他们大衍派才刚出了一次风头,正在风口浪尖上,若再爆出一个热门弟子与一个凡人成为道侣,岂不徒惹笑话。他随手将九尾强行收入了纳戒的灵宠界,便带着梓滢回到看台。顾君师见九尾没有反抗地跟着九隶长老走了,便知道九尾现在正在气头上,不会再强硬地再跟着她,她故意惹恼了他,也是为了撇开他去办事。这时梓滢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顾君师。却不经意对上她望向自己的眼睛,如浸泡在寒池的两颗黑丸,冷澈而冰意渗人,便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她赶忙撇开眼神。心底嘀咕纳闷。那个顾一,为何总让她感觉很危险?每次对她,她是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如同临渊摘花,欲向前探手又恐跌入万丈悬崖。要说顾君师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将梓滢抓来搜魂,只是现在动她还太早,她还要拿她来钓更大的鱼,万一打草惊蛇再想抓到这么显露的尾巴只怕就难了。顾一闲步漫步,找了一处与观台并行的崖台,借助一颗歪脖子崖岸树的遮掩,看向一峰如同黑白棋盘一样纵横分布成擂台的“小比”场地。她目光一瞬不瞬,但从身体飘出一股黑气潜入云雾之中,悄然进入了“小比”的擂台上。每一个擂台上都有人,或激斗正酣,或再战一轮,或正临尾声……黑气一座擂台一座擂台地掠过,如同正在寻找栖息的枝头,最终它找到了她的“枝头”。“这位美人儿连羞恼的模样都分外迷人,唉,这可叫在下如何是好啊。”一声十分悦耳动听的浮夸赞叹在擂台上响起,一听这语气便知道是个油嘴滑舌之辈。“闭嘴!你若再敢用此等恶心之语挑衅于我,我便杀了你!”这是少女气极败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