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之门”一旦没了“粮食”的支撑,便会重新闭合上。
顾君师这一趟难得找了个“风水宝地”,一次性输送了上千滞留在灵界的亡魂到冥土往生,勉强让“黄泉之门”开开胃,填饱是不可能的了,它的“胃”连接整方冥界,就算她将整个修真界的生灵都送去往生,它也能吃得下。
与之反哺而来的是大量由死气转化成的精粹的黑金碎光零散洒落在她的意识海之中,将其继续延伸扩展阔大……
察觉到筑基大圆满有了松动,她即刻从意识海内退出,抱元归一,这时地壳腐质黑泥内积淀的大量黑暗与尸气化成强大的地穴风气涌上她周身,顾君师眸蕴神彩,极速运转“大道无情诀”将冲刷全身淤堵经脉,这是一件细致又要耐心的工作。
从筑基到金丹就是修仙的一个分水岭,自此彻底绝断人间烟火,她的玄暗衣袍猎猎作响,四周本凝稠的煞冷之气被一抽而空之后,她的修为顷刻间便从筑基大圆满突破到达金丹初期。
但她没有结丹,废灵根的人也根本结不了丹,所以她走的修炼仙道按正统修士来划算,便是那左道旁门邪术之途。
今晚她倒是收获不菲,大衍派这个古战争内飘荡的亡魂至少有十来万,才能对周边环境造成这么大的影响,看来以后她在大衍派修炼的场所算是有了。
风声呜呜打着尖鸣旋空,突然伴随一股暴戾的血腥气息传来,生气与死气顾君师一向分辨得很清楚,她蓦然转头。
这禁地内还有活物?
她一路走过去,月色朦胧,丝缕黑雾在冰冷的空气中游走,在一片冒尖成小山的尸堆之上,她看到了一头通体雪白巨大匍匐的妖兽。
它那银白色的九尾在月光下恣意舞动摇晃,它将头低低地埋入一具尸体的胸膛掏心而食,血污染满了尖锐森白的牙齿。
顾君师微微凝眸。
抬眼看了一眼天空,恰恰月中之际。
她了解后,冷冷吐词:“妖畜。”
九尾妖兽察觉到动静,抬起头眯着眼睛,一双狐眸泛着红宝石的色泽,眼型上翘并且狭长,在月色下竟显得十分柔媚,宛如一个风情万种的少女,清丽不可方物,它好似听懂了她贬低的话,气极而尖鸣一声,如婴啼刺耳。
然后一个扑跃嘶吼过来,它巨大的身影加上那九条毛绒绒一下将上空的光线全部遮挡完了。
顾君师自知现在的她并不是它的对手,御空飞行闪避,它现在神智全失,正如她所言只是一只凭着动物本能行动的畜牲,逆行倒施,强行化人,每至月圆之夜便会因反噬变成原型,择人心而食。。
一路上它疯狂地追杀她,山坡被它撞碎,石头被它抓破,径自流畅奔跑在荒野之上追逐着她。
但在天堪堪将亮之际,它突然痉挛倒地,全身血液一下沸腾起来,一种热度几近将它焚灼的痛苦,在打滚哀嚎之际从一具妖身慢慢褪毛、缩小,最终变化成一具玉肌冰骨的完美人身,九条柔软无骨的妖尾横于他关键的腰腹部位置轻扫拂动。
顾君师从空中落下,空气之中四周的毒瘴气汇聚成触肢蠕动着、贪婪着想吞噬活物,她看都没看一眼,一脚踩散就再也凝聚不起来。
看着那张不陌生的脸,顾君师面无情也是一脚直接就踩在他的脸上,碾了碾。
“你说,我该不该也在你脸上留个妖兽之类的印记?”
她半蹲下来,摸向他颈后的银狐发丝,想起前一世他好像掉几根都会心疼不得了,气聚指尖直接给他齐肩剪了,只是银丝一脱离了本体便瞬间便化为一捧了无生机的灰黑烟经风散了。
她颦眉,有些可惜。
九尾之毛发编成之物佩戴在身,有祥瑞祝福之功效,只可惜非九尾认同下所取,便会留不住。
顾君师想了一下,在他的旁边地上拿了根树枝写着:“妖畜,我用留影石记录下你食心妖变男的过程,如果不想大衍派内的弟子人手一份传阅颀赏,明日子时准时来此处相见。”
她写完将树枝一扔,就起身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开了,只剩下一个不着片缕的狐美男凄凉地躺在地上。
——
当魏郦悠悠转醒来,发现自己竟在荒郊野外时倒也不惊慌,以往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这一次……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
他毫无廉耻感地光着身子站了起来,发现脸有些痛,摸了摸,嘶,这不是某一处痛,而是整张脸都在痛!
他惊。
难道他在反噬期间还会自己拿脸去撞地?
不可能吧,就算智退变成九狐身,他也不至于蠢到这种程度吧。
直到他不经意看到身侧留下的字迹,他弯下身眯眼逐字读去,然后脸一阵红一阵白又是一阵青,到最后眼眶一下就瞿红了,震惊地捧心倒退一步:“食心,妖、妖变男?!”
他(她)将他一副冰清玉洁的身子看光光后,就这样随便地将他扔在地上就走了?!
好啊,相约再见是吧。
魏郦一扬手,身上便套上了衣物,发色也转变成人类的黑色,他下意识地撩发时——
手却摸了一把空气。
他呆滞地侧过脸,当看到短及耳边的头发时,傻了半晌,然后眼泪就这样无声地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自怜自艾处不得了。
而与之相反的是他周身的杀意如有实质地凝稠成红色的血意,一下将四周的毒瘴迷雾撕扯开来,空气中似乎飘荡着一种撕心裂肺的惨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