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翊翻看着小册子,没有立刻回答。
房间里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味,现在想来,倒是和我家里,爷爷曾经住过的那一间房有些相似。
“老道士,你动用邪术,代价是什么?”我突然有些好奇。
老道淡淡笑道,“用完这一次积攒起来的阳气之后,我的身体将会化为枯骨,魂飞魄散。”
听到这话,我的目光,不禁在老道身上停了好一会儿。
“赌上一切,甚至断绝了未来,老道士,你也真够狠的。”我怅然道。
老道一边收拾,一边回应,“道之所在,心系天下苍生,我这一生所学,不能为天下谋福祉,不能开太平,还不能为苍生办点实事?如果苟活于世,长命百岁,又有什么意义。”
老道说的这些话,让我有些心酸,好在白翊立马开口说话,让我不至于那么尴尬。
“牛鼻子,你说藏阴阵是在无形之中,吞噬龙丰村百姓的寿数?”白翊寒声道。
老道点了点头,“据我观察和记载,最近的三十年里,龙丰村从来就没有一个人,活过六十四。”
“等等,小翠的爷爷,哦不,就是那个郑大老爷,绝对不止六十四啊?老道你的数据可不对。”我立马反驳了一句。
郑老爷子的年龄,在我看来,起码也有八十,跟老道的数据确实有出入。
此时,白翊立马解释道,“不,我们看到的郑老爷子,应该是吃了小翠缸尸里的肉,其实,他也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人了,亏我之前还没有看出来。”
老道听完,笑道,“小妮子,你身上的旧伤,会影响你的判断,况且缸尸的效果很不容易看出来,不怪你。”
我一听老道说完,立马朝白翊看过去,“白翊,你的旧伤还没好?”
“要你管?”白翊哼了一声,又说道,“牛鼻子,你的意思就是说,当年方士的藏阴阵,是以村民的寿数为代价?不应该只有这么简单的吧?村里传闻的铁鱼头,还有这小子看到的无头女鬼,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有些尴尬的看向老道,老道饶有深意的看了看我和白翊,笑道,“你两口子有点意思。”
“什么两口子?我跟他清清白白!”我立马反驳。
“没错,我跟他可没啥关系,你乱说什么呢?”白翊也跟着反驳。
老道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当真是看不懂了,得,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回到正题。”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白翊,正好发现她也在瞪着我,我倍感窘迫,咳嗽一声,说道,“对,老道士,我可是见过那个无头女鬼,她全身都是伤口,就像是鱼被拔掉鳞片一样,伤口相当有规律。”
老道点了点头,“这就不奇怪了,你们听说过鱼葬吗?”
“鱼葬不就是水葬嘛?”我说道。
老道点了点头,“没错,和水葬基本上是同理,不过,鱼葬会更加血腥一点。”
“怎么个血腥法?”我一脸疑惑道。
老道看了看天,“今天农历七月初十,晚上你们就都知道了。”
“为什么要等到晚上,咱们现在三个人杀过去,把龙王庙给捣了,抓了小翠和那个方士再说,不行吗?”我无法理解为什么白天更方便的事,非要等到晚上。
明明在晚上,鬼魂邪祟之物,才更加活跃,到时候,很多事情都无法控制了。
老道摇了摇头,饶有深意的说,“你们所说的小翠,已经是饿尸殍的范畴,而且活了这么长的时间,她的真身,在白天几乎是无法毁灭的。”
“不仅如此,她现在身边还有一个方士,一个能够创造藏阴阵的方士,绝对不会是那么简简单单就能搞定的,现在杀回去,谁知道他们又立了什么阵法。”白翊面色煞白,寒声道。
我突然意识到,白翊就算是天人之体,说到底,她还是凡胎,受了这么重的伤,需要的是细心的调理。
“也是,我们昨晚杀掉了普济,法雷寺那边不知道会不会和小翠他们联系,如果他们再联手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我皱眉道。
老道士一听到我说的这句话,顿时一惊!
“你们已经把准备借腹转生的普济,干掉了?”
白翊点了点头,老道顿时笑道,“看来,你们果然就是我一直要等的人,你们放心,法雷寺和小翠,只是利用关系,法雷寺觊觎藏阴阵的原因,是因为藏阴阵存在的时间很久很久了,阴气极重,弥久不散,说得简单一点,那个地方已经相当于是一个连同冥界的通道,在鬼节期间,很多强大的鬼魂,会从那里出来,小翠想要让法雷寺的人帮忙,将方士的鬼魂从藏阴阵里找出来,并利用他们的禁术,借助自己的腹部帮助方士转生。”
白翊蹙眉,接着说道,“另一方面,法雷寺在没有藏阴阵的帮助下,也很难招灵转生,他们想要复活普济,就要利用藏阴阵,现在普济已经彻底魂飞魄散,小翠借腹生阴胎,转生方士成功,也不会再需要法雷寺,自然要断绝关系。”
老道摸了摸白胡子,“就是这样,不过,他们两方真正觊觎的地方,是喉口。”
白翊继续往后面翻着小册子,越看神情越是凝重。
“牛鼻子,你说喉口是阴阳交界之地,在那里,生和死的界限很模糊,这是什么意思?”白翊问道。
老道的神情也变得极为严肃,随后,就从书架上拿出来一张照片。
照片是黑白照,拍摄的年代,起码距今已经八十年,我从照片的背景建筑,基本上能够判断。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虽然照片本身很模糊,但我和白翊依旧从照片里认出来,这个男人,就是在龙伏江上,指挥打捞小翠女尸的船长!
至少,样貌有个九成相似!
“这是船长的爷爷?还是太爷爷?”我心里其实有一个答案,但我不敢说出来。
老道似乎从我的眼神里看出来我已经猜到了,嘴角微扬,笑道,“其实你们都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这人,就是你们口中的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