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寡淡,薄雾掩映之下,整个村落仿佛迷离在幻梦之中。
黎庶全的脸色,已然铁青,说话颤颤巍巍,眼里透着一丝丝的恐惧。
按理说,老子打儿子,那是天经地义的,可是,我看了看这个男人脸上的红肿,那可算得上是夸张。
整张右半边的脸,隆起了一个小山丘一般,青紫相接,连牙似乎都被打掉了两个!
这出手,未免也太狠了。
可,我惊讶的不止是这,更重要的是,按理来说,一个刚刚‘死而复生’的老头,哪里来的这个力量?
毕竟,这个黎庶全的年龄,也就五十多,被一个八十岁左右的老头,一拳打成这样?
我咳嗽了一声,随即说道,“要不,我也去看看?”
堂叔看了看我,“罢了罢了,既然白老师回家了,你就去看看吧。”
说完这话,堂叔连拉带拽,我正要出门,连忙想到白翊给我的道具,可都放在挎包之中。
一想到这,我赶忙甩开堂叔的手,回到屋子里,将这个挎包给背了起来。
虽然我不确定,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有备无患,终究是对的。
约莫七八分钟的跑路,我便是来到了黎家。
还没进门,我便隐隐感觉,一股阴煞之气,压在黎家庭院之上。
薄雾掩映之下,黎家庭院上空,更是附着着一层灰色的,不同于薄雾的气旋。
这一层气旋,和暴雨欲来之前的气旋有些相似。
不过,我当时不知道,这气旋,实际上,只有我一人看到了而已,别人根本看不到。
而且,这庭院的四周,被高大的柏数环伺,因为这庭院本身就是上世纪修建的,在柏树的掩映之下,显得有些死气沉沉,更有几分像是古代的庙宇。
三两只乌鸦,停靠在最高的那一颗柏树之上,尖利的长喙,在暗光之中,如镰刀般散发着森冷寒芒。
浅草低垂,鸟雀无声,四周除了一些嘈杂的人声,竟是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还没进屋,我便感觉强烈的不适,脑子有些眩晕。
“小钰,你可不要逞能。”堂叔凑到我身侧,低声道。
“嗯,我知道。”我应和了一声,便是跟在堂叔身后,进入了庭院之中。
这黎家,在一百多年前,家境优渥,所以庭院依稀还能看到红墙青瓦,夜琉璃的影子。
只不过,因为年代久远,加上风雨的冲刷,这些东西,也都斑驳掉色。
灰霾之中,墙体时不时的泛着青红之色,看上去,倒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颜色。
更给人一种,进入了古廟之中的感觉。
这时,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想到了阴人廟。
我摇了摇头,想要将那一部分恐惧的经历给摒弃。
这时,堂叔在我身侧,用手肘捅了捅我,“话说,白老师有没有交给你什么本事?反正,等会儿你也不用逞英雄,我罩着你,没人敢说什么。”
我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毕竟,堂叔这也算是相当的照顾我了。
“你们家年轻一辈,就剩你这一根独苗,我要是守不住,怎么跟你爹妈交代?”堂叔极为郑重的看着我,生怕我出什么岔子。
“我知道,等会儿我见机行事。”我附和了一句。
“这话我就放心了,走吧。”堂叔在我前面,带着我,进入了黎家的大宅子。
黎家老宅庭院,有一口天井,正门穿堂而入,中间有一颇为唬人的屏风,屏风两侧,是两排椅子,中间是一副褪了色的江山如画图。
图下面是左右两张有些发黑的座椅,中间是茶盏,上面居然还有笔墨纸砚,茶具因为很久没有用,都积了厚厚的灰尘,想要打理,只怕也相当困难。
穿过厅堂,便是天井,四方都是房间,中间天井下方是一个大荷塘,因为年久无人打理,里面的杂草已然比荷花还要更多。
水更是浑浊不堪,上面甚至还有一些生活垃圾,烟头之类的东西,看上去颇为扫兴。
这时,东二间的房门外,站了足足十来个人,一些村民退到了中庭,根本不敢靠近,而一些亲属,则在房中,听声音,就像是打架一般激烈。
时不时,甚至还能看见凳子腿,杯盏一类的朝外面飞出来。
并伴有极其怪异的低吼声。
还没看到人,先是听到这一阵低吼声,我便是基本上可以判定,这黎老爷子,只怕不是原本的黎老爷子!
我这段日子,跟着白翊也不是白跟的,很多我以前都没有听说过的名词,现在都有了一定的认识。
比如这种情况,白翊曾给我说过,这叫做撞客。
什么叫撞客?
说简单点,就是阴煞邪魅入体,而这里的阴煞,邪魅,和一般所说的阴煞邪魅,又略有不同。
这里的阴煞,指的就是曾经死掉的人,因为某种并非怨恨的关系,魂魄残留于人世。
又因为机缘巧合之下,和另外一个人的肉身相吸,两个灵魂,寄宿在一个人的身体里。
这就是所谓的撞客。
撞客,一般来说,威胁性并不大,前提是,不要尝试惹毛栖居在他身体里的魂魄。
如果,一旦惹毛了撞客之人,力气将会变得比之前大十倍,甚至数十倍!
这股力量不是一般人所能抵挡的存在。
所以,黎庶全的脸,才会被打得这么惨。
这时,老爷子的房间里,起码挤了五个大汉。
这些大汉,都是村里出了名的存在,在工地上,都是一把好手,力气远非我所能匹敌。
可是,我从窗外看去,这五个壮汉,每个人只是摁住老爷子一条手臂,就显得极为吃力了。
而力气最大的那个,从老爷子身后,拦腰将其抱住。
五人发力,按理说,就算是七八百斤的火车枕木,都能随便驾驭,可是,即便如此,黎老爷子,依旧能够随便的凭着自身的力道,将五人转得像陀螺一般,两脚离地!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汗毛倒竖。
“黎老爷子一直都是卧病在床,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堂叔寒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