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
天幕之上,居然飘起了小雨。
眼前的这个女人,唱着极为冷涩的昆曲,听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我分明能够感受到,背着我的这个大汉,浑身都在冒冷汗。
“小,小蝶?怎么可能,你,你不是,不是死了两年多了?”
周涛的声音,开始疯狂颤抖。
虽然我此时极为担心白翊,可眼前这个情况,无论怎么看,都极为诡异。
死了两年多的女人,夜半歌声,甚至,带着一身的邪气。
“放我下来。”我的身子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在这种时候,我更相信自己的双腿,而不是其他人的。
大汉将我放了下来,可所有人,都不敢往前走一步。
“嘿嘿……”
小蝶戛然而止,脑袋一点一点的朝我这个方向偏转过来,笑声幽怨,冷寂,还没看到她那张脸,我便先看到她耷拉下来的眼珠子!
两颗眼珠,连着筋膜,借助转身的力道,左右晃荡,当她那张脸完全出现在我正前方之际,我只觉胃液翻涌,哇的一声,呕了出来。
“嘿嘿……”
诡异的冷笑,听得我毛骨悚然,小雨淅淅沥沥的洒落下来,打在皮肤上,竟如刀子划过,冷入骨髓。
看到这一幕,即便是跟我一道看过那些被烧死的村民的周涛,此时亦是吓得直哆嗦。
小蝶缓缓站起身,脑袋突然向下扭曲成两百多度!
骨节,更是发出老旧齿轮咬合的声音。
她的身体,极不规则的左右摇晃。
走路,更像是那种泡了水的蚯蚓,左右扭曲,骨节更是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
一边走,她身上的皮肉,便是开始像蜡油一般往下滴答。
溃烂的皮肉一点一点落下来,泡得发白的絮状物,包裹近乎发黑的骸骨。
看到这里,我陡然想到白翊跟我说过的一件事。
但凡骸骨不是黄白色,越接近红黑之色,怨气越大。
也就是说,这个小蝶,一定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个秘密,甚至是造成她死亡的主要原因。
可是,现在的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五十三!
也就是说,还有区区七分钟,时间,便是开始进入阴时。
这个时间点里,猛鬼冤魂的力量,将会变得更大,变得更狂躁!
一念及此,我手握老烟杆,指着一步一步,朝我们蹒跚而来的小蝶。
“你不要过来,有什么不平的冤屈,你大可说来听听!”
我好歹也是经历过阴人廟这等大事的存在,对于这个场面,我自然比他们更加稳重。
可是,要说不害怕,那绝对是吹牛的。
毕竟,这样的一副模样,还有冲天的怨气,随时都能把我带走!
“你算什么东西!”
这小蝶话音刚落,我只觉浑身都无法动弹了!
“阴风倒卷,河水流淌的声音,此时听来就像是恶鬼在嚎哭。
更恐怖的是,此时的河面上,竟是飘着一层红血!
血液之中,混着一大片腐肉的絮状物,随着翻腾的河水,起起伏伏,一只只惨白的手,更是在接近大坝的时候,从河水中探了出来!
众人想要动弹,可是,估摸着也跟我一样,浑身无法动弹,被这些腐烂的手一抓,竟是直接被拽入了河中。
此时,只有我一个人,还凭借着老烟杆,勉力站在大坝上,没有一只手,赶来祸害我。
渐渐的,这些枯手变成了红色水草,死死缠在这些被拉入河水中的家伙,漩涡乍起,河水汹涌叠暴,竟是宛如张开了一个血盆大口,要将这些人给吞入其中。
嘶!
一股极为刺耳的声音,震得我脑子发晕,晃晃悠悠之际,一股极为浓郁的腥臭味,竟是突然贴在了我的鼻息处!
我一转头,一颗已然落出眼眶的眼球,正好死死的盯着我!
“不要以为,自己有点本事,就来坏我的好事,我会让所有人,都为我来陪葬!”
小蝶说到这,顿时化为一滩血水,一头扎入沸腾的河水漩涡之中。
没了邪气的侵扰,我的呼吸终于稍微顺畅了一点。
而此时,时间,刚好到了十二点!
我大口呼吸了两口,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便是起了一阵疾风。
下意识回头,只见白翊的衣服上,竟是染了几处血点,朝我直奔过来!
看到这,我眉头紧皱,“白翊,你,你受伤了。”
“没空说这个,快走!”
白翊拉着我,大口喘气,一面狂奔。
约莫奔出了一里地,我们终于进入了荷塘的深处。
此时,荷塘里开满了荷花,斜风细雨之下,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淡淡的荷花香气,扑鼻而来。
可白翊见状,却眉头紧蹙,又是一脚踹在我身上,“还不快离开这里!”
说到这,白翊仿佛脱力了一般,瘫软在地。
“你这女人,逞什么强?”我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铆足了力气,沿着荷塘的出口方向狂奔。
“你干什么!”白翊见我如此放肆,顿时气得一脸通红。
“喂喂喂,我现在可对你没什么兴趣,你也不要自作多情,我现在这条命和你绑在一起,我救你,就相当于是救了我自己。”
可,话刚说到这里,我眼角的余光,陡然扫向前方。
只见,前方根本就不是什么出口,而是一个极为破败的房舍。
四周残垣断壁,门外竖立着一块断裂的石碑。
见到这个建筑,荷塘里的花,瞬间变黑,细细碎碎的响动,从荷塘里撺掇而出。
我正纳闷间,却听白翊陡然喝道,“别看!”
可是,这话一出,却是晚了,我的目光,已然落在声音的来源地。
只见,右侧的荷塘之中,飘来一张惨白的脸。
而且,仅仅是一张脸,根本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
这张脸的模样,时而变为女人,时而又是男人,甚至有时会变成自己熟识的人的模样。
看到这,我的眼神顿时直了,因为,这张面皮,已然变成了我小叔的模样!
“小,小叔!”
我亦步亦趋,朝着那张面皮走了过去,浑然不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差不多走到边缘。
半只脚,已然悬空!
“果然只会给我添麻烦。”
白翊咬破食指,将自己的血液,不断滴入池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