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徐徐吹在我脸上,瞬间把我从记忆深处拉回来。
“现在可不是啰嗦的时候,棺材一定是飘到龙伏江喉口的位置去了。”刘聪道。
“你少说两句。”白翊蹙眉,看向常富贵,“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想办法从这里先出去,常大哥,你熟悉周围水道,能带我们出去的吧?”
常富贵道,“没问题,跟我来。”
我们三人跟在常富贵父子身后,沿着河道,一路兜兜转转,走到天色大亮,才从崖底阴河里走了出来。
绝处逢生,我们几个长舒一口气,累瘫在地。
“刘聪,你回去告诉师傅黑棺的事,看看他老人家有什么看法,顺便把这个村子里的异教徒收拾了。”白翊道。
“小师妹,怎么每次都让我来擦屁股?”刘聪摊了摊手道。
“那你和李钰去追黑棺,这里的事,我来搞定。”白翊戏谑道。
一听到要和我一起去追黑棺,刘聪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别,别,我干就是了,可别让我跟这个晦气小子在一起,我没这福分,消受不起。”
“什么叫晦气,我看你才晦气,你说你一个茅山后裔,别人张手就来的术法,你连毛都不会,还说我晦气?谁乐意跟你一起?”
我骂骂咧咧,刘聪也不反驳,只一个劲儿的扣指甲表示不屑。
常富贵道,“几位,你们要去龙伏江,只要沿着这条水路,一直往西,看到往西的船就上去,他们就能载你们去龙伏江,这条江归龙丰村管,那里有码头,是个大村落,投宿也方便,只不过,今天是七月九号,龙丰村人信奉鬼节祭祖,规矩有点多,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有胆量送你们去喉口附近。”
一口气说完,常富贵对我们千言万谢了之后,才带着刘聪回村。
惨白的阳光斜照下来,没有一丝温度,我望了望这条小河,一百多米外,河道变宽,那里正好有船,船头向西,显然是要去龙丰村。
“走?坐船?”我起身说道。
“李钰,我还是要谢谢你能赶来救我。”白翊满眼柔光道。
我咳嗽两声,故意躲开白翊的目光,道“我好歹是个男人,要有担当,你别往心里去,换了别人也会这么做。”
白翊没有说话,场面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我不敢直视她的脸,故意用水使劲在脸上揉搓。
“还不把脸洗洗干净?满脸邋遢的话,等会儿船都不会让我们上。”我岔开话题,看向水面。
水面上倒映着一张惨白的脸,眼里的血丝,就像是蜘蛛网一样密集,眼袋黑沉,形同僵尸,这一切,似乎都在提醒着我,我的寿数,已经只有两个月左右。
抛开这些令我头疼的思绪,休息了一阵,我和白翊就沿着这条水道,走了大概一两百米,一艘老旧的渡船就出现在我们面前。
上了船,我看了看时间,正好是九点,坐船前往龙丰村,远比陆路快很多,按照现在这个节奏,我们顶多在一个小时之后,就能到达。
靠着船边坐定,我开始打量起这艘船。
船身满布锈迹,驾驶室也很简陋,两侧挂着轮子内胎做的救生圈,四把早就锈蚀不堪的鱼叉,斜斜的挂在驾驶室后侧。
船头处,一个穿着汗衫的汉子,手里拿着纸钱,朝宽阔河道里抛洒了一阵,嘴里开始叨念着当地的方言,又是磕头,又是唱诵,摆弄了好一阵,根本没有马上要开船的意思。
“这不瞎耽误工夫么?”我嘀咕道。
白翊朝我使了使眼色,“你小声点,被他们听到,怕是要把我们赶下去,这船曾经是巫船,七月半快到了,他们开船之前,要祭河神。”
“什么是巫船?”我疑惑道。
“听过水葬没有?”白翊压低声音道。
我点头道,“不就是把骨灰洒进河里就完了吗?”
“说得简单,越靠近水域的百姓,越相信人是从水里诞生的,从水里来,死后就要回到水里去,只把骨灰洒进水里,对他们来说,那和沉尸没有区别,想要灵魂一同归去,必须由巫船上的巫祝来完成,这人,曾经就是巫祝。”白翊道。
我抬头继续看着身穿汗衫的男人,他点燃了一张冥纸,还没等纸钱燃尽,他就将火焰扑灭,马上又把这半张冥纸,吞进嘴里,咽了下去。
还没等我搞清楚他这么做的意义,吞下半张冥纸的巫祝,突然朝我看了过来!
他的眼珠子,一半是黑的,一半却浑浊不清,身子也像是发了羊癫疯似的,疯狂抖动,整张嘴巴里,不断有白沫吐出来。
“他,他到底怎么了?”我狐疑道。
白翊还没有说话,只用手死死摁住了我撑在座位上的手,似乎是想要防止我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突然,巫祝已经几如丧尸一般,扭曲着身子,不偏不倚的朝我们走了过来!
船上另外的一些乘客,立马朝我投来并不友善的目光,片刻,又把视线挪到了巫祝身上。
“呕!”
只见巫祝刚刚走到我面前,就朝我身上吐出一大口白沫!
白沫落在我身上,瞬间腾起一阵黑烟!
恶臭味,疯狂弥漫。
我心头有火,白翊却一把将我摁住,“别动!我来搞定!”
巫祝死死瞪着我道“你身上不干净,我们不载你们,给我立马滚下船!”
泼皮无赖我见多了,朝我身上吐脏东西的混球,我还是第一次见。
更何况,巫祝还让我们滚下船。
白翊死死压着我的手,朝巫祝挤出一丝微笑
“这位大哥,我们是刚刚祭祖回来,准备返乡,你就给通融一下?”白翊说完,塞了几张红票子到巫祝手上,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让巫祝改变想法。
“这件事没得谈,你们赶紧下去,别妨碍我开船,那么多人还在那等着。”巫祝板着一张脸。
“就是,你们俩还是赶紧下去,我还要赶去送东西呢!”
“磨磨唧唧的,船长都说了不要你们上船,脸皮咋就那么厚?”
船客骂骂咧咧了几句,神色里满是不耐。
我心头有气没处撒,就要挣脱白翊的手站起来,突然,白翊从挎包里取出一物,递到巫祝手里,顺势又把我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