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一尊铜佛的话,坟先生还能抵抗下诱惑,但是三尊铜佛放在一起,坟先生就彻底沦陷了,他爱不释手地摩挲着三尊铜佛,只是一会儿功夫,双眼竟然生出了许多象征贪念的红色血丝,终于,他像是经过了复杂的思想斗争,狠狠地拍了一下茶桌,喊道:“他妈的,命算什么东西,老子不要了。这趟活,我接了!”
“很好!”
坟先生的反应完全在神咫千鹤意料之中。
“可是,神咫小姐,这铜佛现在就给我行不行?我这人一见到稀世珍宝,那就废了,如果不能连夜把玩到天亮,那是断断睡不着觉的。”
“现在还不行!”神咫千鹤拒绝道:“我不是不信任阁下,而是这三尊铜佛,正是寻找天工墓的关键!”
“哦?”这下大出坟先生意外:“这话怎么说?”
“商州铜佛和那座水运浑天仪用的是同一种罕见金属材质,《天工开物》上称这种金属叫做镜金,非铜非铁,含有极强的磁力,天工僧死后,水运浑天仪也作为陪葬物埋入了天工墓中,所以只要进入磁场感应的范围内,就可以靠着这三尊商州铜佛与水运浑天仪之间微弱的磁力吸引,找到天工墓了。”
“磁场感应的范围是多大?”
“一千米左右。”
“要是这个距离的话,我们还是要想办法进入雾隐村才行。”
“是的,这些铜佛只能帮我们绕过那个难缠的一缺三了。”
坟先生重新审视面前的铜佛:“这么看来,咱们也有一点胜算了。”
“不止一点。”神咫千鹤继续说道:“我还有一个好消息。”
“还有?”坟师爷以为铜佛便是这个日本女人的底牌了,没想到她还有底牌要出。
只见神咫千鹤从茶椅上探出身子,伸手敲了敲她身后的那扇竹木材质的屏风,这扇屏风四叠三折,描绘着江户时代典型的浮世绘风格图案,听到响声,屏风立马被黑衣蝉奴撤去,露出三根已经铁化的楠木柱子,十几根双臂粗的锁链,绕过柱子,捆绑着一个彪形大汉。
大汉沉沉地低着头,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过去了。
这些锁链的另一头是十几个带着铁面罩的黑衣蝉忍,个个都是黑蝉商会从伊贺甲贺招领来的上等体忍,此刻这些蝉忍全神戒备地怀抱着一根根锁链,死命地拉住大汉的手脚四肢,他们的眼神里全是惊恐和绝望,仿佛他们合力困住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洪荒巨兽。
远远藏在假山后面偷看的曹南无,一看到这个魁梧汉子,当即愣住了:“好像是碑叔!”
她左右看了看,又仔细盯住那汉子看了老半天,这才确认了自己没有看错:“真的是碑叔!”
夏枯雪看不见,只能通过曹南无的话,才依稀想起碑叔这个人来:“你的那个同伴?”
“是啊。”曹南无发现碑叔的身份后,脸上全是费解的表情:“可是碑叔怎么会在这?”
夏枯雪冷静地说出了唯一的可能性:“看来他要背叛你了。”
“不可能!”曹南无坚决地反驳道:“绝对不可能。”
曹南无话音刚落,就听到远处的坟师爷也认出了碑叔,惊讶地喊出了她的心声。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那个镇墓师丫头的碑仆吗?”
神咫千鹤说道:“那天我们从大悲地宫遁走,一路上我都觉得好像被人跟踪了,所以在矿道分岔处,我安排了接应咱们的人马就地埋伏,果然就抓到了他。”
坟师爷跑过去,绕着铁链打量壮汉:“我听过一些传闻,说这家伙叫石像生,是帝王陵前守陵的石像复活而来,不死不灭,整天背着张献忠的七杀碑,见神杀神,见佛杀佛……”
“你说的只是传闻罢了,不管他以前是什么人,他现在是我的人。”
“什么?”坟师爷十分惊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分钟之后。”
神咫千鹤拿出怀表让坟师爷记住此刻的时间:“你可以帮我计时。”
“你就这么有把握?”
神咫千鹤看了一眼坟师爷面前的三尊商州铜佛,意味深长地说道:“每个人都是有价格的。”
说罢她命人抱出一个铁笼子,里面用细小的铁链拴着一只幼小的动物。
蓝到发黑的皮毛,猫脸狐耳,桃花长角,又萌又大的眼瞳里,全是可怜巴巴的泪水。
竟然是镇墓兽,阿弥!
“阿弥,是我的阿弥!”躲在暗处的曹南无看得一阵心疼:“他们把阿弥也抓了。”
曹南无这下终于忍不住了,从假山后一跃而起,却被夏枯雪轻松揪住后领子,一把拽了回来,这一揪一拽看着用力,暗中却使了巧劲,两人落地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息。
夏枯雪在曹南无耳边压低声音劝阻:“别心急,敌人在明,我们在暗,现在救的话容易打草惊蛇,不如再等等。”
“再等等碑叔和阿弥出事了怎么办?”
“这些日本人还要利用他们,不会现在就加害他们的。”
他话音刚落,神咫千鹤的声音又响起:
“当时抓大家伙的时候,这个小东西也在,迟迟不肯独自逃去,竟然还要营救大家伙,那我没办法了,只好将他俩一并抓了,之前小的救大的,现在就看大的会不会救小的。”
神咫千鹤拿起桌上的茶水,猛地泼进铁笼子,阿弥受了惊吓,化作一道蓝黑色残影,疾奔在笼子里各个角落。
铁笼子咣咣铛铛一阵响动,随后安静下来,阿弥又停回原处,神奇的是,他全身上下竟然没有沾到一滴水珠。
“好快的速度。”
神咫千鹤和坟师爷都忍住赞叹道。
阿弥不知道两个敌人是在夸自己,直吓得眼珠子四处乱转,突然,它看到了被捆的碑叔,在场唯一熟悉的人,连忙朝着他长长叫了一声。
“阿——弥——!”
这叫声里饱含了撒娇的意味。
碑叔刚才还垂着头,此刻听到阿弥的声音,慌乱地抬起头看阿弥,四肢也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的力量实在惊人,一人之力,竟拖动铁链另一头的十几个黑衣蝉忍连连摔倒。
“阿弥,你没事吧?”碑叔奋力喊道。
“阿——弥,阿弥阿弥!”
阿弥的叫声只有这两个音节,碑叔和躲在暗处的曹南无却都听懂了,那是害怕的意思。
“阿弥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动你!”
碑叔发狠似地一声低吼,竟然将碗口粗的铁链接连崩断了四五根,几个蝉忍被甩出去好远,眼看碑叔就要挣脱锁链而出,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一个没能力拽住锁链的蝉忍应声倒下。
额头上露出血糊糊的黑洞。
是枪声。
众人回头看去,发现神咫千鹤举着一只手枪,黑乎乎的枪口冒着还未散尽的硝烟。
“蛮力在我这里是没什么用的,你要是再不告诉我百辟刀的用法,下一个死的,就是这个小东西。”
神咫千鹤枪口轻移,准确无误地瞄准了阿弥毛茸茸的脑袋,
碑叔额上青筋爆出,愤怒喊道:“要我出卖我家小姐,门都没有!”
“那就等着给小家伙收尸吧。”
神咫千鹤低下头,强挤出“宠溺”地微笑看着笼中的小兽:“小家伙,要不要跟姐姐比一下,看看是你速度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神咫千鹤没有开玩笑,她说要杀人,是真的要杀人。她的话刚说完,手指已经搭上了扳机,指肚因为用力变得发白,眼看撞针缓缓抬起,一颗子弹将在转瞬之间要了阿弥的命,碑叔终于撑不住了:“不要开枪,我说,我说。”
“很好,现在说,还不晚!”
神咫千鹤微笑着拿出怀表,举个一旁的坟师爷看,距离她说要收伏碑叔,刚刚好过去了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