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七叔和曹南无的宿怨后,神咫千鹤便把任务交给了七叔和白夜姐妹。
“那么,曹南无此刻又在哪里?”
七叔问了最关键一个问题。
神咫千鹤命人取来一副地图。这地图来自日军设在上海的菊刀书院,以中日友好访问的名义,花了几十年的功夫在中国各处勘察后绘制,精细程度堪比军事地图。
几人拿着地图做了一番推衍,发现从黄山下的山水别院出来,过了油菜花海,只有一处岔路。
那条岔路分出了两条官道:
一条官道向东,是神咫千鹤他们正在行进的道路。
一条官道向南,十有八九就是曹南无走的路。
“沿着这条路,一定能找到曹南无。
还有,千万要小心她身边那个小道士!
这是我们阴阳师的式神令,必要时候,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在神咫千鹤叮嘱完这些后,七叔便带着白夜姐妹上了路。
这一路而去,星夜兼程,终于在汪家祖坟那里碰上了曹南无。
又说回神咫千鹤这里。
接下去的两三日,全都是阴雨绵绵的天气,夜里看不到半点星辰,碑叔根本无法用百辟刀引星定位。
众人没法,只得在原地驻扎。
到了第四天,天空总算放了大晴,碑叔赶紧拿出百辟刀前往路口召星光引路,突然阿弥察觉到什么,警惕地往官道外看去。
一匹白色快马疾驰而来,白马上坐着一身白色寿衣的白祭,头顶上用白色碎布缝制的兔耳,随着马背的颠簸忽上忽下,可爱中又透着几分诡异。
正是七叔派来送信的白祭。
白祭翻身下马,给神咫千鹤带来了重要信息。
“我们追查曹南无时,发现了一队掘人家祖坟的日军工兵,应该是行军过程中走散了,结果全遭了曹南无毒手,七叔看着不忍心,便命我们兄妹将这些将士们挨个埋葬了。”
“可恶!”
“七叔还说,曹南无行踪可疑,肯定已经找到正确的路,让我劝千鹤小姐立刻往南走,别再被人误导了。”
“不是往东?是往南?”
“是往南!”
坟师爷抓紧一切机会挑拨道:“既然之前的路错了,那领路的人肯定也有问题。”
“难道碑桑真的是卧底?”
神咫千鹤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来人,把碑仆给我带进来!”
话音才落,帐篷外忽然有人大声喧哗,声音越来越近。
“南,是南!”
碑叔一把撩了帘子进来,兴高采烈道:“今夜真是雨过天晴,夜星如洗啊,等了两天,没白等,刚才我这一试你们猜怎么着,今天引来的星光,那可真是清晰,要不是快要接近目的地,不可能如此清晰的,估摸着隐村不远了,接下来的方向应该是往南走!”
“你也说往南?”
“是啊!难道还有其他人也说往南吗?”
碑叔脸上的喜悦之色仍未褪去,彷佛他真的就是一位真心实意为大家寻路的向导。
他“憨厚”地看了众人一圈,发现帐篷里众人神色复杂地互看了一眼,都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好。
坟师爷阴阳怪气道:“这一切可也太巧了,人家小白姑娘前脚刚到,结果你后脚就进来,人家说路走错了,要往南,你呢,赶紧也说往南,我看你就是那个曹家丫头故意派来捣乱的。”
“我……我冤枉啊,众所周知,我刚才一直在路口布阵。我事先可不知道这位白兔子姑娘要说什么。”
他说的也是实情,无懈可击。
神咫千鹤咳嗽了下,本来她认定碑叔是卧底,现在又有些动摇了:“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咱们跟着你,走了太多错路了,大家都有抱怨。现在人家白祭小姐说,那个镇墓师已经快要找到雾隐村了,这你如何解释?”
“我可没带大家走冤枉路,这一路走得虽说有些弯弯绕绕,但总归会比我家小姐,哦不,总归会比曹家那个镇墓丫头走得快,没理由她走在我们前面。”
“强词夺理!如果我们已经接近雾隐村了,那怎么我的铜佛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坟师爷这几天一直在盘那尊商州铜佛,按照之前神咫千鹤的说法,一旦接近雾隐村,这尊铜佛一定会有异常反应。
可是如今正纹丝不动地放在坟师爷面前。
没有一点异常。
面对坟师爷的质问,碑叔也不着急,说道:“众所周知,铜佛这么沉,你放在桌上当然没动静,千鹤小姐,能给我准备一盆水银吗?”
日本人盗墓,为了驱虫除蚁,经常会带一些水银以备不时之需。
再加上阴阳师炼化式神时,也需要用大量的水银混入生石灰和千叶罂粟来制造幻觉。
所以他们的水银储备是十分充足的。
很快,一盆晃动的水银端到众人面前。
“神咫小姐,还需要另外两尊铜佛。”
“快,快取来。”
碑叔拿起铜佛放了进去。因为铜的密度小于水银,三尊铜佛在水银面上浮浮沉沉几下后,直接竖直漂浮了起来。
众人屏息静气,过了很久,发现再无其他动静,就在坟师爷准备出声嘲笑的时候,三尊铜佛渐渐围拢在一起,以背相抵,在水银上缓缓转动,搅出一圈圈银色的涟漪。
奇怪的是,这些涟漪并不是常见的圆形,而是以三尊铜佛为中心的近似三角形的形状,一圈圈荡漾开,触碰到铜盆边缘,又折返回来,形成更多三角形涟漪。
这些涟漪最终都飘向正南方向。
“这……”
大家直看得目瞪口呆。
只有神咫千鹤率先露出笑容:
“太好了,看来我们真的快到了。”
“为什么这么说?”
碑叔替神咫千鹤解释道:“众所周知,这些铜佛跟天工墓里的观星神同工同料,只要它有反应,就证明我们已经接近雾隐村了。”
碑叔似乎很喜欢“众所周知”这四个字,又用它开头道:“众所周知,既然咱们已经接近雾隐村,就证明我带的路是对的,我是真心投靠千鹤小姐,绝不会是别人的卧底!至于那些背后告状的人,是不是有其他目的……”
碑叔用憨厚的目光看了坟师爷一眼,不再多说,却意味分明。
坟师爷当即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我坟师爷在江湖闯荡多少年,拿钱办事从不二心,我积累了多好的口碑,你可别乱说话断我财路啊!”
两人说着就快要扭打在一起,就连阿弥都呲牙咧嘴地拱起了身子。
一场大战蓄势待发。
神咫千鹤双袖一拂,格开两人,劝道:
“不管你们是诚心投靠,还是花钱雇来的,两位既然加入我们,咱们就是一家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两位的身份,眼下当务之急,是大家一起尽快找到雾隐村,一起掘墓发财。”
一说到发财,碑叔和坟师爷的怒火才渐渐消减下来。
神咫千鹤心里却想的明白,御人之术无外乎煽动内斗来维持平衡,他们俩狗咬狗互相提防,不管哪个人是卧底,都会很快露出马脚的。
何况,雾隐村近在眼前,天工墓还未远吗?
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