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船叠起来倒不难，曹南无小时候叠过，很快也就上手了，可是那个拗口的咒语把她折磨地七荤八素，想得来上句，想不起下句，念叨了半天，气的把纸船扔了一地。
“喂，我说那个谁，能不能只叠船，不念咒？”
“不能！”
少年背着身子打坐，看上去事不关己的样子，回答得却十分及时。
“叠船就叠船吧，还非要念咒，装神弄鬼，你和那些阴阳师有什么区别？”
“阴阳之术，本来就起源自中国。我要你念咒，自有我的用意，你如果嫌麻烦，大可以一走了之，没有人会拦你。”
“……我怎么走，我走了谁帮我救同伴？”
认清现实后，曹南无只得耐住性子继续叠纸船，只不过嘴里已经胡说八道了：
“九曜顺行，元始天尊……”
“元始徘徊！”小道士头也不回地纠正道。
“华清……唔，什么来着，华清池？……”
“华清茔明！”小道士再次纠正道。
“山海乌龟……！”曹南无终于熬到了最后一句。
“山海不归！”小道士语气明显有些不悦了。
曹南无愤慨地朝他后背挥了挥拳头，继续叠船诵咒。
等到天光敛尽，云海尽头升起一轮圆月，皎洁的明辉竟将万千云朵染出层峦叠嶂。
看到如此美景，曹南无的兴致高了许多，顾盼之间，竟看到了月光漫过小道士的额头，给他锋利的侧面轮廓，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让人觉得不可亲近的同时，又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曹南无知道小道士虽然看不到，但是能听到，所以她手上叠船的活儿没有停歇，壮着胆子试了好几次，见小道士没有察觉，这才悄悄探出身子，痴痴地看着小天师的绝美侧脸。
“咳！”
许是山顶风凉，小道士轻咳一声，站起身来，吓得正在犯花痴的曹南无花容失色，连忙收回了身子，假装一直在认真叠纸船：
没事的，没事的，他是瞎的，眼上还蒙着布，肯定没看到，看不到的。
小道士果然没看她，而是仰着头，目光透过眼前的黑练遮布，似乎在努力辨认着什么。
“月出云海了吗？”
小道士问道。
“是啊！”
“你叠了多少了？”
“已经一小半了。”
“具体多少只！”
“……七十只。”
“距离月落没多久了，你的速度要再快些。否则真的会耽误大事的。”
说完这句话，小道士重又坐回雪松之下，默默地等待着某个时刻。
曹南无听他语气沉重，知道自己没时间犯花痴了，只有极度专心致志才能完成这个任务，随着她的心越来越沉静，手里纸船的折叠速度越来越快，一时间断崖上面竟出奇地安静下来。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唯有星咒轻吟，阵阵松岚起落。
又过了很久很久，曹南无伸出手，却发现符纸已经全部用尽，几百只纸船在她面前堆积如山，她终于干完了这个莫名其妙的苦差事，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一抬头，恰巧发现那轮圆月，即将在云海尽头沉没。
“月亮……喂，月亮快没了。”
她急着站起身想要提醒小道士，这时她才发现，小道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了身，痴痴望着夜空许久没动。
望着夜空？
曹南无当即察觉出来不对劲了，一个瞎子望着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