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在陆地上遇到险情,以曹南无的身手,早几百年就腾挪闪避了,根本等不到危险靠的这么近。
但是走在水里曹南无就无用武之地了,她自小水性就很差,就会个姿势难看的狗刨式游泳,此刻呛了水更是惊慌失措,拼命拍打踢水求救,如此折腾了半天,地下河道里全是她尖叫的声音。
可是叫了好久,她也没见自己被冲出河道,也没有跟着瀑布坠落,好奇心促使她渐渐冷静下来,慢慢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悬在半空,湿漉漉的衣服正往下滴水,身下正是无尽的深渊。
“我……我在哪?发生……什么啦?”
曹南无语无伦次地喊着话,抬起了头,发现夏枯雪用双腿左右分弓,靠着强悍无比的肌肉支撑,奋力撑在河道的上壁沟壑里。一只手把腕上的锁链紧紧缠住倒悬的钟乳石,另一只手则用力提着曹南无的后背。
在被冲出瀑布的最危险一刻,夏枯雪竟然凭一只手,将她提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爬上去的?”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你千万别动,我撑不了多久。”
虽然曹南无没多重,但好歹是一个大活人,用一只手提一个人,能坚持到现在的人,已经是人类所能达到的极其强悍的体能极限了。
曹南无吓得连忙停止挣扎,顿时像个鹌鹑一样乖巧,她往四周看去,因为水量变大的缘故,原本暗红色的朱砂河水被稀释地越来越淡,泛着一种诡异的琥珀色泽,最终汇成一条白练瀑布,一往无前地落入深渊。
深渊之下有什么,没人知道?
“现在怎么办?”
夏枯雪回答了仅剩的两个可能性:“跳下去,或者等着掉下去。”
“我们不知道下面水潭的深度,这样贸然跳下去,必死无疑。”此时湍急的水流在这封闭的地下空间里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曹南无深吸一口气,背对着夏枯雪说道:“唉,算啦算啦,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强,如果有来生,你可要记得报答我啊!”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挣开夏枯雪的手,义无反顾的坠向深渊,夏枯雪哪见过这种场面,下意识地想要捞住曹南无,没想到只来得及抓住曹南无掌心里藏着的耳坠。
这个一向贪财好色的长腿少女突然选择自我牺牲,彻底看懵了夏枯雪,但是在看到耳坠的一瞬间,夏枯雪全都明白了。
他快速松开锁链,整个人也跟着曹南无跳了下去,在半空中及时揽住少女温软的腰肢,然后打开了自己背负的黑伞,两人的落势瞬间得到了缓冲,于空中一滞,轻轻漂浮着旋转起来,下落的速度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两人抬起头,互相看到了彼此。
曹南无在看到夏枯雪脸的那一刻,变得欣喜若狂:“哇,刚才我不要命救你,现在你又不要命来救我?咱们俩真是太感人了?”
夏枯雪的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你刚才不是为了救我。你早就暗中摘下耳坠,用你的冥耳听清楚了瀑布落下的回声,然后判断出来下面水潭足够深,就算跳下来也没什么大碍……所以你才跳了下来!”
“哈哈哈,这都被你发现了!”
“可惜你算错了。”
“什么?”
“你只考虑了水的深度,但是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你的冲击力和水面的反作用力,会将你全身的骨头拍碎。”夏枯雪继续不着感情地陈述事实:“就刚才你那么盲目地跳下来,也许还能活着,但肯定是以一滩烂泥的样子活着。”
讲到这里,曹南无才终于后怕起来,她平时看西洋戏,里面不管多高地方跳下来,只要水够深,主角肯定毫发无损,她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了,完全没想到这高空坠物里有这么多门道,自己差一点就成了生不如死的废人。
她再也顾不得矜持,原本抓住夏枯雪衣袖的手,直接搂住了夏枯雪的腰:“还好遇上你,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夏枯雪腰被搂住显然十分抗拒,但是人在半空又无法躲避,此时距离深渊底部还有些距离,由于黑伞的帮助,两人落下的速度大大缓解,但是两人这么贴身面对面,尴尬程度倒是一点都没缓解。
曹南无偷偷看了两眼夏枯雪,又生怕被他发现,连忙装模作样地左顾右盼,忽然她发现黑伞的底面绘制着各种星辰图案,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抬头看去,像是看到了整片星河。
两人浮空而落,头顶一片星河,像是两株缠绕在一起的蒲公英,在盛大的黑暗空间里迎风飘荡。
他们的身侧,巨长无比的白色瀑布泛着琥珀的光泽,那一刻,水声轰鸣声渐渐消失,整个地底空间都安静了下来,彼此清晰地听着对方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清晰,有力!
曹南无觉得脸颊开始发烫,平时那么厚的脸皮怎么一见到夏枯雪就会脸红呢?
曹南无很怕夏枯雪看到自己脸红,生生找出一个话题转移注意力:“你的伞里怎么那么多星星?”
“这把伞叫星河伞,绘上这些星星,是为了方便在室内或者阴天占星。”
“伞的名字真美,里面的星星也美,可是我想不通为什么会发亮呢?”
夏枯雪一本正经解释道:“因为颜料是用死人骨头磨成的粉末,里面有磷的成分,所以在暗处才会发亮。”
“……”
曹南无突然很想抽自己一嘴巴,真是多嘴问他,这阴森恐怖的地底,这种答案适合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说出来吗?
“那你早知道这把伞能当降落伞使用,为什么不一早拿出来?”
这个问题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可是夏枯雪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两人便齐齐落入潭水之中,由于星河伞的缓冲,两人入并没有受到水面反作用力的重创,即便这样,曹南无还是感受到一股大力,将自己的后背拍得生疼,可想而知如果没有夏枯雪半空中及时拉住自己,也许自己真的就变成一滩烂泥了。
潭水的深度跟她预估的差不多,足够两人缓冲自上而下的落势,曹南无从水中冒出头来,以难看的狗刨式游到岸边,可是等了好久,始终不见夏枯雪出来。
忽然之间,曹南无恍然大悟。
她终于明白夏枯雪为什么不一早拿出伞跳下来的原因了。
因为夏枯雪身上那副神秘锁链的重量,会让他坠在潭底,无法脱身,直到被活活淹死。
“这家伙,自尊心真强,宁愿被淹死都不肯张嘴要我帮忙!”
与此同时,她心里又想到一件事,他跳下来来救自己,竟然是拿着自己的生命在冒险。
想到这,曹南无慌忙地扎进潭水里,果然看到被锁链坠在潭底的夏枯雪,她用探阴爪勾住锁链,自己重新游会岸上,找了块凸起的岩石作为定点,前前后后缠上好几圈,然后一步步后退着,用尽了吃奶的气力才把夏枯雪拉上了岸。
两人精疲力尽地瘫坐在潭边,等到好不容易把呼吸调整均匀后,曹南无抬头看了夏枯雪一眼,发现夏枯雪也在看自己。
这下两人眼神都没有再闪躲,看着对方的狼狈模样,噗嗤一声,两人同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