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邹新立,二十多岁时认识了你爷爷,从那时候开始,就与他有了一个约定。每隔八年,你爷爷要前往我们邹家老宅一趟,画出某一晚的灯,将这幅画带给我。”
这约定真是奇怪。
叶声有点儿纳闷。
“如果你愿意接受,那么我还是像从前约好的那样,先将一半酬金给你,等我拿到画后,再将另一半酬金托人转到你的账户。”
叶声越来越觉得奇怪了。
需要画出某一晚的灯,也就是说,需要在邹家老宅呆上几晚,并非随随便便可以画成。
“灯,可以是电灯、煤油灯、灯笼、孔明灯……您说的灯,是什么样子的?”
“等你见到,就会明白了。”邹新立并没有明说。
每隔八年的一次拜访,上一个八年,正是在吴音死去那一年,也是在叶声离开那一年。
“不如咱们进去说吧。”叶声有很多想问的问题,站在门口说也不太方便。
邹新立点头,拄着拐杖跟着叶声进了画室,跟在他身后的中年男人想要劝说,但眼见老爷子已经进去,只能皱皱眉头,跟着进了这破画室。
“这幅画是你的作品吗?”
一进画室,邹新立就敏锐的发现了柳霁婴的画像,驻足在画像前。
“没错。”叶声有些吃惊这个老人的观察能力,明明八年没有来过,但画室里多了一幅画,却被他一眼认了出来。
邹新立拄着拐杖看了许久,缓缓道:“你继承了你爷爷的天赋,却比他要年轻得多。”
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味道,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欣慰。
中年男人只瞥了一眼这幅画,就被画上的可怕女孩吓到,忍不住说:“你把这种画挂在画室里,不怕把客人吓跑了吗?”
要是现实中有这种女孩,估计都不敢出门吧。
叶声淡淡道:“懂得欣赏的人,不会被吓到。”
她搬来了三把椅子,和邹新立坐到一起,中年男人一动不动,用行动拒绝入座。
叶声再没管他,面向邹新立道:“老爷子,我爷爷在八年前逝世,逝世前有和您说过什么吗?”
“你现在还关注着八年前的事,是对吴音的死有所疑虑,还是想要得到什么?”邹新立虽然年迈,但他依旧保持着敏锐的感知,尤其是在别人的反应上。
“爷爷过世时我明明和爷爷呆在一起,却不记得爷爷死时发生什么事,我想要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想要了解这些事,问我是找错了人。”邹新立是在两年后才知道吴音过世这事,更不用说知晓他当时发生过什么,“我只是每隔八年来这里一趟,别的时候,并不会过来。你爷爷在八年前让我提前来这里,提早完成了那一年的约定。我当时察觉,他急着去一个地方,为此准备了很多。提前完成与我的约定,也是为了去那个地方。”
“什么地方?”叶声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关键信息,也许,正是因为爷爷去了那个地方,才会导致他的死亡,以及自己失去了那时候的记忆。
“吴音从来不会跟任何人透露他想要做什么,想要去哪里,我从他准备的东西猜测,他要去的地方要么是湖泊,要么是大海,总之,与水有关。”
“并且,他要去的地方十分危险,他准备了很多防身的东西。”
线索隐隐约约,龙兴镇并不靠海,但是湖泊很多,要是从湖泊找起,找到猴年马月也不一定能够找到。
“峰平,你去车上把酬金拿来。”邹新立支走了跟在他身边的中年男人,听到他走远的脚步声,才压低声音对叶声说,“你爷爷在那之前去过朝平市,在一个小区见到了一个人,似乎就是那个人,让他下定决心。”
“至于是什么人,我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那个小区有一个‘叶’字。”
“我知道了。”这消息对叶声来说很重要,湖泊难找,但是一个市里带“叶”字的小区,总该容易一些。
“我将我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了你,你现在考虑得怎么样?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继续履行我当初与吴音的约定?”邹新立看着她,并未催促,只是安静等待她的回答。
叶声有些矛盾,按理说邹新立既是爷爷的旧友,这约定又是爷爷遵守多年的约定,她总该应下,但是在邹家老宅住上几晚,只为了画出某一晚的灯,邹新立还不透露究竟是什么样的灯,实在是让她心里发怵。
门外传来脚步声,中年男人拿着一个包走了进来,打开公文包,里面是一沓红色毛爷爷,看厚度有一万。
叶声心里一个咯噔,就她现在的水平,画一幅画就给她一万,这钱她拿着都觉得不踏实。
“老爷子,我水平不够,您还是……”
叶声想要婉拒,邹新立将钱放到她面前,说道:“这是一半的酬金,你不要觉得这钱你不该拿,这只是我和吴音最初的约定,说好是多少,就该是多少,即使你没能画出那幅画,这一半的酬金也是你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在这半个月内,去老宅一趟,尽可能的达成约定。”
“吴音每隔八年就会去老宅一次,即使我不来,他也会去。我不知道他在老宅里遇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毕竟我从没回去过,但你既然是他的孙女,那么我想,他发现的东西,你大概也能发现吧。”
后面这番话打动了叶声,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
邹新立将老宅的地址写在纸上,给了叶声之后,就和中年男人一起出了画室,并没有多留。
坐上轿车,中年男人忍不住说:“叔父,你真要让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进老宅,她看着才多大?也就二十出头吧!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
说着,中年男人往画室看了一眼,画室深处,缓缓走出一个女孩,满是疤痕的脸颊,蕴含怨憎的恶意眼神,赤足站在画室中幽幽盯着他。
心底一寒,中年男人背脊发麻。
那不是画像上的女孩吗?怎么会在画室里?
难道她一直呆在画室,自己当时说的话被她听到了?
眼睛一眨,女孩忽然就消失了。
“峰平,你在看什么?”邹新立说了一大段,结果发现邹峰平在发愣,根本就没听。
“奇怪。”邹峰平嘀咕一声,摇了摇头说,“大概是我看错了。”
没错,一定是看错了。
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养那么吓人的女孩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