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声走在吉祥街,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找到你了。”
行人擦肩而过,略带诧异的眼神望向她身后,低下头快步离开。
叶声转过身,殷俭就站在她身后。
殷俭眼下这模样,说狼狈也不尽然,看上去没什么大碍,但要说全然没事,也说不过去,至少他手腕处的擦伤,和外套上的划痕都是真的。
“不好意思,昨晚上睡得太熟,没接到你电话。”
虽然殷俭这样子看上去没怎么在意昨晚她不接电话,但叶声还是得解释一下,以免叫他以为自己故意。
“什么?”殷俭一听这话,反而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两人视线交错,都有些诧异。
叶声:“不,当我没说。”
殷俭:“我手机没丢。”
虽说算不上多智,但至少这两人都不是蠢人,一下子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叶声心想殷俭手机没丢,一直在身上,那之后的五个未接电话并不是他拨来的,就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想要诱导她昨晚去龙兴镇。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通讯记录,叶声手机上殷俭的未接来电还在,但殷俭手机上,只有昨天傍晚给叶声打的那通电话,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
殷俭的面色不怎么好,手背上的蜈蚣胎记缓缓爬过,狰狞怒张着足,缩回殷俭的衣袖间。
那鬼东西又跟上他了!
天知道,他虽然满嘴谎话,但是骗人这种事,自然是假假真真才能令人相信。
他在这一行,可谓是前途光明。
殷俭确实说了不少谎言,但真话也不少,就比如说,有鬼想要他的命,只要没能杀死他,便会通过各种方法杀死最近与他接触的人。
很不幸的,叶声意外中奖。
好在叶声一点儿也不知道,电话没接听,她没出什么事。
只短暂的失态,殷俭很快恢复了镇定,甚至对叶声说:“该不会是她干的吧?”
眼见着殷俭又开始诓人,叶声一摊手,说:“我觉得没可能。”目光在殷俭身上转了转,“你昨晚上遇见了什么?”
殷俭眸子微动,看向叶声,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试探。
看他这神情,叶声几乎以为他昨晚真的遇到钱包鬼了。
不会这么巧吧?
殷俭思考了几秒,说:“我昨晚逃到了土地庙,不知道为什么,在晚上她竟然不敢靠近,我哆哆嗦嗦躲了一夜,这才寻到机会过来这边,没想到这么巧,刚来就看见了你。”
说完,殷俭一脸坦然看着叶声。
要不是叶声知道一点儿底细,恐怕还真要被他骗了。
“既然这样,我们去土地庙看看。”
叶声这一句,是殷俭万没料到的,以至于他脸上还带着一丝没能掩饰的错愕。
“怎么了?你不想去?”叶声反问。
“不。”殷俭一时摸不准叶声究竟是怎么想的,但从最开始,这人的想法他就没把握到,这样想来,她隐约透露出不想去土地庙之后,又突然变了主意,似乎也没那么奇怪了。
也许,在这段时间内,有什么事让她变了主意。
殷俭说:“只是,我不建议咱们白天过去,就我现在知道的情况来看,白天很容易被她发现。”
“那就等晚上。”
叶声不在乎什么时候去,殷俭虽然是拿赵溪鱼当借口,但是他每次都提到晚上,必然有什么用意。
心里有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一转眼天擦黑,街道上行人变少,偶尔看见一两个,也都是一低头匆匆往家里去,不怎么停留在路边。
有的镇子上,天黑之后还有大排档、水果摊子等摆着,但在龙兴镇,这种情况从没出现过,大多都是早早起来做生意,到了天黑就关门。
商家都不出来,镇上居民自然就更不会外出了。
走了一路,叶声再没看见其他人。
殷俭来了龙兴镇一段时间,越来越觉得,这镇子当真古怪。
“你们镇上的人都睡得这么早吗?”
周围的灯都熄灭了,除了静静伫立在路边的路灯带来光明,再没有别的灯光。
“都是这样,晚饭吃得早,自然也睡得早。”
“这个点儿应该没什么人睡觉吧?”
叶声没回,走到吉祥街后面的土地庙前,停住脚步。
一只灰毛麻雀静静落在土地庙上,低头梳理着羽毛,听见脚步声,将脑袋从翅膀根探了出来。
两只被毁的眼睛空洞洞的看着叶声和殷俭,惹得殷俭浑身紧绷,险些出手。
灰毛麻雀的喙上染着血,原本人畜无害的鸟类一下子就变得危险起来。
“哒、哒!”
鸟喙一下下啄着足下的砖瓦,传出清脆的声音。
殷俭忌惮的说:“今晚应该不是过来探险的好时候,要不还是改下次来吧?”
“怎么?”
“我的意思是,我昨晚没遇到这只奇怪的麻雀,今天突然就出现了,说不定就是她派来的,我们还是走吧。”
殷俭以为叶声茫然无知,根本不曾察觉危险,因此才多说了一句:“只要我们靠近,她很快就会过来的。”
本是随口一说赵溪鱼会过来,然而殷俭没料到他真的听见有人走近的声音,一回头,看见是赵溪鱼,整个人吃了一惊。
叶声此时站在殷俭身后,只看了走来的赵溪鱼一眼,就知道她为什么要来。
没想到当初随口在赵溪鱼面前提起这件事,真的令她如此重视,夜里跑来这里。
当时叶声并没有跟赵溪鱼说是哪个土地庙,看她这模样,大约已经将龙兴镇里的土地庙都找了大半,这才来到这里。
心念一动,叶声使用了【七彩糖纸】,虽然说起来挺孩子气,但是这枚恶鬼种子真的非常有用,可说是叶声得到的所有恶鬼种子之中,最有用的一个。
殷俭正准备对叶声说话,往后退一步。
殷俭震惊无比:“人呢?”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无端端没了?
“确实是活人吧?”
殷俭好歹活了这么多年,不至于接触了这么多次,还没分清叶声是活人还是死人。
可叶声真的就这么消失在他面前,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
“是你干的?”
殷俭看向赵溪鱼,这说话的口吻,俨然不似他同叶声说的,根本不认识,只是赵溪鱼想要杀了他的关系。
斑斓的彩衣被风吹起,色调艳丽的大袖飘飘扬扬,赵溪鱼抬手,腕上银镯子叮叮当当响起来,与她幽绿色的眸子一样鬼气森森。
“我才要问,是不是你动的手?”
赵溪鱼显然是认识殷俭的,她在叶声面前,也没说几句实话。
秀美耳垂上坠着的乳白色象牙耳环轻轻晃动起来,赵溪鱼虽然笑着,但是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说出口的话如夜色般冰冷:“毕竟,你可是有很多前科在身。”